第6章

柴桑城外，兩道身影禦劍升空，悠然望著下方不遠處的少年少女們，正身形起躍，朝著西北方向進發。

“陳河大哥，你在看什麼？”立於飛劍之上的年輕女子略帶好奇，開口詢問道。

一旁同樣腳踩飛劍的中年男子不苟言笑，淡淡回應：“跟在隊伍最後的那名少年，看著有些眼生。”

沈凡柔微微淺笑，“三小姐不是說了麼，此行難免露宿荒野，叫上一名雜役，可以幫著處理瑣事。”

陳河沉默了少頃，緩緩收回目光，沒再多言。

他察覺到那少年的氣血旺盛，比肖家小輩強出不少，疑似已經邁出關鍵一步。

或許是家主為了保護三小姐，專門尋來的外姓族人吧。

緊跟在隊伍後麵的徐浪，全然不知自己引起了兩名執事的注意，正老老實實的挑著擔子，盡量保持於眾人相當的速度。

一天兩夜的深度冥想，給他帶來了蛻變，連跨兩大關隘，躋身凝氣二層境界。

可識念內觀，五臟蘊育真氣，源源不斷，滋養氣血經絡。

果然，‘瀕死經曆’定價高是有道理的，貴有貴的好處。

人在麵臨生死危機時，身體會本能的激發全部潛力，尋求生存希望。

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傭兵，總是比高門大戶裏的護院更具殺伐氣，動起手來，幾乎呈現壓倒趨勢。

......

天韻山由兩座峽峰組成，位於廬雲山脈外圍。

遠遠看去，兩峰恰似兩柄錯開的劍鋒，險峻陡峭，威勢凜然。

彎刀盟發現的炎陽石，就分布在峽峰之間的峭壁上，崖底有一道寬約數十丈的裂縫，深不見底，還從未有人下去探查過，

要想開采炎陽石，必須從峰頂攀援而下，沿著山壁挖采，這就很考驗身手和安全措施。

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連屍身都無法尋回。

徐浪和肖嫣一行人，在次日正午時分到達天韻山。

隻見兩峰交錯之間的山崖上，依次排列著數十塊巨石，重逾千斤，周遭纏繞繩索，垂直而下，附近還有三五人把守。

元家、奇蘭家的修士將繩索係在腰間，如猿猴一樣靈巧活動在山壁上，找尋著炎陽石的痕跡，一有發現，立刻拿著鐵鎬進行敲打。

徐浪伸著脖子張望，瞧見山壁上依稀閃爍微弱赤紅光暈，還有采集者背上的竹簍中，堆放著大大小小的渾濁結晶體，想來便是炎陽石。

‘越往下挖，成色越好，看來礦脈位置接近崖底，說不定在地縫之內。’

《廬雲地理誌·卷二》中，有關天韻山的描述主要圍繞山中風貌和靈材生長，對礦脈隻是一筆帶過，並未過多提及，反而在講解地心炎脊蜥時，耗費了不少筆墨。

看來礦脈的具體位置，隻有《礦脈勘探日誌》中才能窺見，還真是一點空子都不給鑽啊！

徐浪收回思緒，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也不知道炎陽石和前世的可燃冰比起來，作用是否類似呢？

大概除了燃燒溫度不同，應該可以歸為一類。

他此行陪同肖嫣一起來天韻山，一方麵是為了破開死局，救下肖家眾人，另一方麵，他也想多接觸其他修士，見見世麵。

修行不是閉門造車，需要耗費大量資源，積攢充足人脈，真要隱居深山，不問塵世，估計到死也難有所突破。

“肖家前來會合。”肖嫣揚聲輕喝，與山崖旁幾人保持著安全距離。

很快，一道身影從山壁飛掠而上，腰間並未纏繞繩索，動作矯健，穩穩落在懸崖旁。

此人三四十歲的模樣，身材微胖，麵黃無須，身著灰色短打，看上去頗為精明能幹。

“我叫莊建成，在彎刀盟排第四，按照先前的約定，勘探礦脈期間，各家自行其是，收益無需均分，待確定主礦脈位置後，再行商議。當然，如果肖家有意出售炎陽石，我也可以代表彎刀盟，以低於市價一成收購。”

畢竟是現采現賣，自然不能奢求市麵價格，一成的折價基本與運送消耗相當。

肖嫣對此未有異議，家族給她的任務是尋找主礦脈，若將重心放在開采上，豈不是舍本逐末？

簡單打過招呼後，她領著眾人尋找空曠處，打算先駐紮帳篷。

上山時曾見到幾處相距較遠的營帳，應該是早到的這三家所搭建。

“肖嫣妹妹，我可以不下懸崖嗎？要是每天攀爬山壁，肯定會弄得一身灰，很難受的......”麵容姣好的肖媚略顯嫌棄道。

她同樣是家主之女，為七姨娘所生的庶出，如今尚未入道。

肖嫣眸光微冷，“我等此行出來，本就是為了曆練，若連這點兒苦都吃不了，還談什麼修行證道？趁早尋戶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不是更清閑？”

肖媚一噎，臉色有些難看。

這時同為庶出的肖寧站了出來，他是三姨娘所生，雖是庶子，平日卻沒少跟肖嫣作對。

“肖嫣，別以為父親讓你當了領隊，就可以胡來！肖媚還未入道，這山崖高達數百丈，凶險萬分，若沒有自保能力，下去就是找死！”

“你若不服，可以現在就回去，向父親告狀。”肖嫣態度強硬，“若是不敢，就乖乖閉嘴，老實聽從安排！”

爭論一起，另外四名旁支子弟立刻分為兩派，其中已入道的三人，自然是支持肖嫣，覺得應該一視同仁。

餘下一人還未入道，自然想要爭取特權，遠離危險。

不遠處，陳河與沈凡柔默默看戲，想要知道三小姐會如何處理此事。

若是連幾個家中小輩都擺不平，將來就算到了凝氣後期，也很難擔當重任，隻能做個閑散家老。

徐浪注意到了隊伍中的微妙氣氛，察覺到這也是肖家對小輩們考驗的其中一環。

家族和散修不同，單打獨鬥可行不通，很多時候都要考慮大局，學會製衡之道。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肖嫣執意下去，這對於尚未入道的人來說，自然有些故意刁難的嫌疑。

可要是答應肖寧的提議，無疑意味著退讓，日後還如何樹立威信？

“咳，三小姐，寧少爺，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徐浪試探著插了一句。

肖寧橫視過來，冷哼一聲：“狗奴才，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放肆，徐浪是我的人，你憑什麼管？”肖嫣也不顧是否會引人懷疑，當即脫口而出。

“哼哼，你的人？說到底不還是我肖家的狗？”肖寧嗤笑出聲，“這些下人也是被慣得越發沒規矩了，主家說話，他也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