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手串被眾人傳遞著,不知到誰手裏時,串繩突然發出“蹦”的一聲。
瞬間,線斷珠散。
暗紅色的檀木佛珠在空中劃出數十道弧線。
最大那顆刻著經文的母珠滾到謝燼腳邊。
顏逾緋連忙彎腰去撿,就看他的皮鞋已經碾了上去。
“啪”的一聲脆響。
她聽見自己心臟裂開的聲音。
這串檀木佛珠,是當年顏逾緋趁謝燼參加高考,去空明寺一步一叩求來的。
那天太陽異常毒辣,青石板燙得膝蓋發顫。爬到最後一階時,她幾乎虛脫暈厥。
廟裏的僧人不解她為何這麼拚命。
可她覺得值得。
11歲那年,謝燼給了無家可歸的她一個家,那是她新生的開始。
所以她也想為謝燼的18歲,求一個平安順遂的開始。
願這串開光佛珠能稍稍安撫他夜不能寐時的痛苦,讓他從往昔的夢魘中解脫。
可現在她拚命求來的佛珠,被謝燼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碎得四分五裂,宛如他們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顏逾緋一秒也不想再多待,轉身快步離開。
......
陸昭白到場的時候,包廂裏的氣氛異常沉悶。他挑眉問:“怎麼,你們這是不歡迎我?”
“哪能啊!”大家這才放鬆笑出聲,“白哥,我們都等你好久了!”
陸昭白打完招呼後走到謝燼旁邊坐下,撿起地上一顆散落的佛珠,問:“這是哪裏來的?”
謝燼喝著酒沒說話,臉沉沉的,一看就心情極差。
兩人是發小,這時候也就陸昭白敢和他搭話。
“是逾緋妹妹的。”看他不說,白芊雪替著回道,“剛剛大家正傳遞看著,不知道誰把它扯斷了。”
“妹妹回國了啊!”陸昭白似有若無地看了眼謝燼,“看來宋家老爺子沒和我開玩笑。”
白芊雪聽著話裏有話,“逾緋妹妹回國和宋家有什麼關係?”
陸昭白:“妹妹這次回國,是為了和宋家的小兒子宋凜之訂婚。”
謝燼終於有了反應,“什麼時候?”
“應該是下個月吧。今天宋老爺子術後醒來還說到時候要給我發請帖。聽他的口吻,似乎很滿意妹妹這個孫媳婦。”突然想起什麼,陸昭白又問,“阿燼,我記得宋凜之和妹妹是高中同學吧,那會兒是不是還追過妹妹?”
謝燼放下酒杯,“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大步流星離開了包廂。
-
顏逾緋離開會所後才想起自己忘了正事。
想回去,又怕撞到熟人。正糾結著,包裏的手機響起鈴聲。
是宋凜之打來的。
“逾緋,我已經在天辰會所了,你什麼時候到?”宋凜之溫潤的嗓音響起。
“那個......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顏逾緋不擅長撒謊,說得支支吾吾的。因還沒從剛剛的情緒裏緩過來,聲音還帶著未散的澀意。
宋凜之體貼沒多問:“沒關係,身體要緊。等你好了再約也是一樣的。”
顏逾緋長舒一口氣。
不同於謝燼的不近人情,宋凜之永遠這般溫和有禮,紳士。
高中那會兒他就很受女生歡迎,兩人還做過一學期同桌,相處也很融洽。
她很慶幸聯姻對象是宋凜之這樣的謙謙君子,而不是什麼紈絝子弟、歪瓜裂棗。
兩人重新約了見麵時間後,顏逾緋掛掉電話,打車去國貿街。
為避免與謝燼見麵,回國後她在外麵租了間公寓。
六月的燕京夜晚悶熱依舊。
顏逾緋站在路邊等車,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她略顯疲憊的臉。
約莫一分鐘,網約車緩緩駛來
她衝司機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這裏。
突然,一輛銀色路虎如猛獸、般咆哮著衝來。
“嘭!”
隻聽一聲巨響,網約車的車頭被撞得稀巴爛。
反觀那輛路虎和鐵頭娃一樣,完好無損。
司機驚嚇過後大怒,下車摔門,擼起袖子一副開幹的架勢,“媽的!會不會開車啊!”
車上下來的是謝燼的助理,周恪。
從謝燼16歲開始學習管理謝家公司就跟在他身邊了,那會兒顏逾緋還沒被流放出國。
他遞給司機一張支票:“抱歉,這是賠償。“
“別以為開張支票就能打發我!有錢人了不起啊,有錢人就能為所欲為了嗎!老子平生最......”司機罵到一半突然卡殼,盯著支票數了數後麵的零,下一秒笑成了朵花,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麵了。
“美女,麻煩你取消下訂單。我要先去買......不,修車了。”
顏逾緋:“......好。”
周恪朝她走過來,“小姐,請上車。”
顏逾緋知道謝燼就坐在後座。
她不想上車。
但不上車,這條路的交通很有可能會遭殃。
謝燼絕對做得出這種事。
想到這,顏逾緋隻得認命打開了車門。
周恪啟動車子,同時車內的隔板也升了起來。
後座空間幽閉,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顏逾緋身體緊靠車門,在兩人之間劃出分明界限。
謝燼眸光一沉,指節在真皮座椅上輕叩兩下,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坐過來。”
她低著頭,手指摳著門把裝聾作啞。
謝燼冷笑,“我看你在國外不是玩的挺花,現在裝什麼矜持?”
顏逾緋臉白了一瞬,張了張嘴,最終又無力地閉上。
車內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謝燼突然開口:“回國了為什麼不和我聯係?”
顏逾緋抿唇不語。
她突然羨慕起閨蜜林禦那信手拈來的撒謊天賦。若是能有林禦的三分功力,自己此刻也不至於語塞。
“是因為要和宋凜之訂婚,所以想和我劃清界限?”
顏逾緋平靜地點頭,“嗯。”
肯定又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謝燼麵色更加陰沉,卻是譏笑:“你以為你是誰,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嗯。”她垂下眼睫,聲音很輕,“過去的事,我會全部忘記。”
下個月她就要和宋凜之訂婚了,他也有了喜歡的人。從此她嫁她的夫,他娶他的妻,雙方各自安好,再也不會傳出惹人不快的言論。
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一秒,謝燼突然傾身逼近,冷冽的氣息將她籠罩。
顏逾緋身體猛地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