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房間裏的氣氛太壓抑，我換了鞋子來到樓下，順著馬路漫無目的地溜達。不知不覺走到一家便利店，透過玻璃窗看到貨架上的酒，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想喝酒的衝動。

我從口袋裏摸出二十塊錢，這是前天孫雨彤給我五十塊錢讓我買青菜剩下的。

自從結婚後，我在外掙的每一分錢都交給孫雨彤，需要錢的時候再向她要。我覺得，結婚後兩口子就是一家人，沒必要分那麼清楚。

而且我以為，這樣做肯定能打動孫雨彤，她感動了，自然就會死心塌地跟著我。

可沒想到，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我把心都交給了孫雨彤，到頭來她卻背叛了我。

我用十五塊錢買了一瓶老村長，剩下的五塊錢買了一袋辣條。

便利店旁邊有個長條凳子，我坐在上麵，一根辣條一口酒地吃著喝著。

其實我不會喝酒，公司每次年會，別人敬我酒我都躲得遠遠的。有一次領導和我喝酒，躲不過去喝了一口白酒，差點沒被辣死。

可現在，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白酒的辣味了——心已經死了，神經也麻木了，任何刺激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

一包辣條還沒吃完，酒就喝完了。

便利店也關門了，冷清的大街上隻剩下我一個人。微風吹過，心裏升起一股涼意。我扶著凳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遠處有一片光亮，我揉了揉眼睛，隱約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我好多年沒見過母親了，十五歲那年我考上縣裏的重點高中，母親為了給我湊學費，挎著籃子去集上賣雞蛋，回來的路上被一輛大貨車撞飛了。

我得到消息後，哭喊著跑到現場，一眼就看到躺在馬路上的母親。那天的太陽很大，白花花的陽光照著母親，以至於後來每次看到白花花的太陽光，我都會想起母親。

現在，我又看到了白光。

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中，看到母親就在前麵衝我招手。

“媽，是你嗎？媽！”

我伸出手朝母親走去，白光中母親的身影越來越遠，我怕她再次丟下我，就大步跑著追上去。

“媽，你等等我！你把我帶走好不好？他們都欺負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媽，你別走啊！”

我一邊喊一邊朝白光跑去。

“哐當！”

“吱——”

白光消失了。

我飛了起來，像母親當年那樣，在無盡的黑夜裏，身體像一片落葉在空中飄著。我覺得特別舒服，甚至張開雙臂想擁抱天空。

可迎接我的不是天空，而是大地——我被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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