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天亦被舉報貪汙舞弊、學術造假,證據確鑿。
警車來之前,常幼珊把他藏進了地下室。
他目光堅定:“幼珊,我沒有做過,我可以接受調查。”
常幼珊抱住他:“天亦,他們想要的不是真相,是一個替罪羊。常家現在保護不了你,反而會讓你成為更大的靶子。”
她握住他冰涼的手,語氣不容拒絕:“聽話,我不會讓你有事。在我解決所有麻煩之前,你需要待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於是A大最年輕的物理教授,天之驕子,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一呆就是五年。
最新款的實驗儀器、全球難尋的學術文獻、他喜歡的模型、最新的限量款實體遊戲、甚至他某天隨口提過的童年小吃。
隻要他提過一次,常幼珊第二天一定給他帶來。
“今天進度怎麼樣?”她給他夾菜。
“卡在非線性方程的收斂性上了。”方天亦揉了揉眉心,長時間麵對屏幕讓他眼睛酸澀。
“不急。”她眼神溫柔,“想要什麼資料,明天我讓助理去找。”
她對他極盡嗬護,但方天亦的臉色卻日漸蒼白。
缺乏自然光照,他的睡眠變得紊亂,偶爾會莫名眩暈。
他開始害怕寂靜,害怕那扇永遠鎖住的門。
他越來越多的夢到陽光、課堂、實驗室裏嘈雜的討論聲。
常幼珊滿眼心疼,她會帶來更昂貴的營養補充劑,給他按摩太陽穴。
整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當那扇厚重的門再次打開時,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用手遮擋。
常幼珊站在光裏,朝他伸出手,笑容裏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天亦,一切都結束了,案子翻了,你徹底清白了。”
他將她摟進懷裏,身體微微發抖。
“真的嗎?”他聲音帶著哽咽。
“當然。”常幼珊輕撫他的背,語氣溫柔,“我怎麼會騙你?這五年委屈你了。以後,你可以重新回到陽光下,做你的方教授。”
回到明亮寬敞的臥室,方天亦卻感到一陣不真實的眩暈。
陽光太好了,好得刺眼。
常幼珊接了個電話,匆匆親了下他的額頭:“公司有個緊急會議,晚上回來陪你慶祝。你需要什麼,吩咐管家就好。”
他離開後,一位不速之客來訪。
是以前物理係的一位行政助理,姓王。
王助理眼神複雜,遞給他一個泛舊的檔案袋:“方教授,您以前幫過我,這個我覺得您應該知道。”
檔案袋裏,是五年前那樁誣告案的官方最終裁定書複印件。
【證據不足,予以駁回,不予立案】。
日期就在他被常幼珊藏起來的一周後。
還有一份報紙。
【著名物理學家方天亦教授五年前神秘失蹤,其重大研究項目由弟子林浩廣博士接手並最終完成,榮獲國際大獎】
配圖是林浩廣在頒獎禮上,光彩照人,身邊站著微笑的常幼珊。
王助理低聲道:“常女士當時壓下了所有消息,對外統一口徑說您失蹤了。她權勢太大,沒人敢深究,隻有咱們實驗室的幾個老研究員一直在查您的下落。”
方天亦拿著紙頁的手,抖得厲害。每一張紙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劇痛。
他開車衝向常氏總部,他必須問清楚!
總裁辦公室虛掩的門內傳來談笑聲。
“嘖,就是可惜了方天亦那些心血。不過他也算求仁得仁?你不是說他最討厭人情世故,整天念叨要是能躲起來隻管做研究就好了?”
常幼珊的聲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嘲弄:“是啊,所以他在地下室那五年,不是過得挺開心?與世無爭,專心搞他的研究,要什麼我給什麼。”
“你倒是算計得精。既用他的成果打發了林浩廣那邊,填了他父親的願,又把方天亦圈在身邊五年。不過你就真沒一點愧疚?”
裏麵沉默了片刻。
常幼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最優解,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
方天亦站在門外,如遭雷擊。
五年前,他把常幼珊抱在懷裏,抱怨學術界的應酬和瑣事:“要是安安靜靜地做研究,什麼都不用管,該多好。”
她主動吻上他的唇:“如你所願。”
原來那句“如你所願”,不是情話。
方天亦踉蹌著後退,撞在走廊的牆上才穩住身體。
往日的溫情,此刻全都變成鋒利的碎片,倒卷回來將他割得鮮血淋漓。
她每晚帶來的宵夜,是他監視他研究進度的借口。
她耐心的聆聽,是在評估他還有多少價值可以榨取。
她溫柔的擁抱,是為了安撫他可能不安分的情緒。
他幾乎要嘔吐出來。
五年,他最珍貴的學術黃金期,他的尊嚴、愛情、信念,全部在他編織的謊言裏碎成了粉。
他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開車回到別墅。
拿出一個陳舊的保密電話,撥通了遠在海外的父母的號碼。
“媽,幫我注銷我國內所有的身份信息。”
“天亦?”失蹤五年的兒子突然出現,電話那頭傳來方母的驚詫聲又很快平靜,“媽知道了,身份注銷最快需要七天。”
“好。”方天亦看著窗外,常幼珊精心打理的玫瑰園開得正豔,“七天後,我會出發去找你們。”
掛了電話,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他和常幼珊的合影,看了幾秒,然後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