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聲如風般靈動,眼裏不再是被規訓的一板一眼,多了幾分期待。
碧螺反應過來,身軀一震。
小姐
這是要和離?!
......
夜色漸深,書錦藝沒有等到謝淸珵身影。
若在以前,她定會枯坐一夜了,多思多慮。
從長廝口中得知,謝淸珵早早的放班,早就不再翰林院辦公,之所以不來,除非忘了,要麼刻意為之。
從前她會等,但這次她沒有。
早早熄了燭火,更衣就寢。
她等得夠久了,也倦了,不願再等。
“姑娘,不等世子爺了嗎?”碧螺分明聽見謝清珵說要來。
書錦藝攏了攏青絲:“不必,早些歇息吧。”
碧螺猶豫,但想起姑娘說要和離,何必再討好那人!姑娘受的委屈夠多了。
於是命人熄了燭火,侍奉書錦藝就寢。
文翰院內,燭火搖曳,謝清珵手中狼毫微頓:“你說夫人已歇下?”
“是,”長廝回稟,"奴才路過荔香園時,燈火已滅,夫人想必就寢了。”
謝清珵俊美麵容浮現一絲不悅。
往常他說要去她房中,即便他忘記,她也會秉燭以待。
今日之事,他甚是不滿。
故意遲去三刻再去她房中。
沒料想到,她早就熄了燭火就寢了。
謝清珵筆下字跡重了幾分,白日那鬱結之感更甚:“越發沒規矩了,哪像個國公夫人?你說,像嗎?”
長廝不敢多言。
府中皆知世子爺不喜夫人,卻隻在夫人事上見他動怒。
長廝轉移話題:“孟姑娘還在外頭候著。”
謝清珵怒色稍斂:“不是讓她回去了?”
長廝歎氣:“孟姑娘執意要當麵謝爺......”
按理說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不合禮數。
但孟姑娘與世子爺情分特殊,不好驅趕。
謝清珵本不打算見孟玉,如今已成婚,總該避嫌。但想起書錦藝那淡然模樣,眼中浮現慍色:“讓她進來。”
也該讓書錦藝警醒些。
六年世子夫人當得太安逸了。
長廝微訝,旋即道是。
——
“昨夜那孟氏去了世子爺的書房,三更才出。”碧螺將聽到的消息道來
書錦藝眸光微動,麵色如常,“嗯。”
早就料到了這一天,隻是比她預想快了些。
也是,哪個男人麵對自己的心頭肉朱砂痣能坐懷不亂?
當年情深緣淺,遺憾六載,如今重逢,自是幹柴烈火。
碧螺見自家小姐反應平淡,確信她是鐵了心要和離。
她替小姐既喜又憂,至少不再為負心漢傷心了,但......
“姑娘若和離,腹中孩兒如何是好?”碧螺看著書錦藝未顯懷的肚子,“姑娘姑娘未告知夫人和世子爺有孕,想必已有打算。”
書錦藝輕撫腹部,月份尚小,不顯身形。
夢中孩子從腹中裏流出來的劇痛,像有人把她千刀萬剮,生命被剝奪的痛楚,讓她生不如死。
她明白,若想和謝清珵此生再無糾葛,那這個孩子留不得。
但是......
憑何?
這個孩子在她腹中,便就是她的骨血。
她不會讓謝淸珵知曉這個孩子。
要和離,也要帶走這個孩子。
“待父親母親歸來,已是冬日,穿厚些遮掩便是。和離後回老宅生產,待風聲過去再回京。”
碧螺點頭:“如此甚好,隻是世子爺會允和離嗎?”
書錦藝輕笑:“他好不容易與孟氏重逢,定是迫不及待要給她名分。我占著位置反倒礙眼,說不定不用我提,他不出幾日便會與我和離。”
碧螺聽姑娘說得輕鬆,卻更心疼。
六年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些人若這般不珍惜姑娘......
真是有眼無珠!
姑娘甚至為救厭惡她的小姑子傷了身子,竟換不來半分真心。
書錦藝道:“碧螺,去賬房取我嫁妝單子,再將鋪子營收收回。這些日子清點妥當,和離時隨時可走。”
碧螺點頭。
書錦藝的鋪子與謝家產業原由她一並打理。當初父母反對她嫁謝清珵,她卻執意要嫁。父母怕她受苦,幾乎將全部家當給她作嫁妝,隻留少許給兄長。
這些年為表忠心,嫁妝與謝家收入混為一談,早已不分彼此。
如今要和離,自當逐步分割。
晌午時分,書錦藝已理清部分賬目。細算才知,她填補給國公府的數目竟如此龐大。
書母出身皇商,給她的嫁妝極為豐厚。
其中兩間最賺錢的鋪子,一年就能為國公府進賬近五千兩。
更別提其餘上百間鋪子的收益了。
書錦藝這次是真真切切感到心痛。
白花花的銀子啊!
“往後咱們鋪子的收益單獨記賬,國公府若要支取,需先立字據。”
碧螺明白,這樣既能不引起懷疑,又能分割清楚,和離時也好討要:“好,我這就去吩咐掌櫃。”
這幾日書錦藝專心清理賬目,卻不知風雨欲來。
賬目理清了三分之一。
估計還有一月才能理清。
這時,多日未見的武嬤嬤上門,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少夫人,夫人請您過去。”
書錦藝微征。
“好,我這就更衣。”
武嬤嬤見她要去換衣裳,立即道,“少夫人還是快些好。”
書錦藝心頭一緊,對上武嬤嬤那假笑,警覺三分:“那請嬤嬤帶路。”
武嬤嬤嗤笑一聲,往前帶路。
自那日安排孟玉入府,書錦藝破天荒未去請安。
數日不見,欣和苑添置不少新物。
顯然不是劉氏手筆。
想必是那位孟玉所為。
看來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孟玉將婆母哄得很開心。
書錦藝踏入屋內。
剛進門,便覺滿室寒意。
抬頭見劉氏麵沉如水,怒目而視。
書錦藝進了房屋。
剛一進屋,滿身的涼氣裹身。
此時劉氏滿臉怒色看著她,見她進來拍桌厲喝。
“賤人,跪下!”
這聲怒喝如晴天霹靂。
書錦藝心頭一震。
她攥緊手心,強自鎮定:“不知兒媳做錯何事,惹婆母如此動怒?”
謝玉竹雙眼通紅,恨不能衝上來撕了書錦藝:“你還裝糊塗!有什麼衝我來,為何要害孟玉姐姐!”
劉氏見她還在裝傻,怒拍桌案:“來人,把東西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