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寧最終沒有把我扔出去。
她讓我留下了,代價是,我的名字變成了“月餅”。
我的工作是打掃衛生,從煙霧繚繞的包廂。
到他們每個人的臥室,甚至包括清洗那些帶著血跡和破洞的衣服。
沒人跟我說話,他們隻是在需要我的時候,會粗暴地喊一聲:
“月餅,滾過來!”
但隻要有剩飯,我就能吃飽。
這比在家裏好多了。
陳青寧對我尤其冷漠。
她從不跟我說話,看我的眼神也總是帶著一絲嫌惡。
但偶爾會在飯後,從桌上拿起一個月餅,隨手扔到我腳邊。
“拿著。”
像在喂一隻她並不喜歡的狗。
我每次都立刻撿起來,藏進口袋。
等到晚上一個人打掃衛生的時候,才敢偷偷吃掉。
蓮蓉的,豆沙的,五仁的。
每一種都很好吃。
這種日子過了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
直到那天,我照例打掃陳青寧的房間。
她的房間是整個據點裏最幹淨的。
隻有一個地方不許我碰,就是她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
我記得第一次打掃時,一個馬仔特意警告過我。
“月餅,你他媽給老子聽清楚了,寧姐床頭那相框,你要是敢動,她能把你剁了喂狗!”
我一直很小心。
可那天,我在擦拭床頭櫃時,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相框的底座。
“啪!”
相框掉在地上,摔碎了。
照片裏,是一個笑得很甜的小男孩,眉眼間和陳青寧有幾分相似。
我嚇得血液都凝固了。
我慌忙地想把相框撿起來,可門就在這時被推開了。
陳青寧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地上的碎片上。
前一秒還麵無表情的女人,下一秒,眼睛就紅了。
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
“誰讓你碰它的?”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
“我問你誰讓你碰它的!”她嘶吼著,揚起了手。
“啪!”
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臉上。
我的頭嗡的一下,耳朵裏什麼都聽不見了,嘴裏全是血腥味。
我被打得摔在地上,半邊臉火辣辣地疼,迅速腫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挨打,比爸媽用皮帶抽在身上疼多了。
我沒有哭,隻是捂著臉,怔怔地看著她。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看著我的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我吞下去。
“你他媽找死!”
她沒有再動手,而是拽著我的胳膊,把我一路拖出了房間。
拖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儲物間。
那裏麵堆滿雜物,沒有窗戶,一片漆黑。
她把我扔了進去,反手鎖上了門。
“就在這裏餓死吧,廢物。”
門外,傳來她冰冷的聲音。
然後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黑暗和死寂將我徹底吞沒。
儲物間裏又冷又黑,我蜷縮在角落。
甚至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肚子餓得咕咕叫,臉上的疼已經麻木了。
我以為自己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在這裏餓死。
死了也好,至少這一次,我不是被人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