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有聖訓,若要迎苗疆聖女出閣,須種情蠱而不昏厥。
種下九十九次情蠱,次次痛不欲生昏死過去。
在種第一百次情蠱前,小童抱著香爐告訴我。
“這是迷迭香,兩個小時內一定會昏睡。”
蚩閆靈撥弄完相同的香爐,要為我種情蠱。
她確實不愛我,她應該是極恨我的。
我擼下手臂的袖子,訂了回家的機票。
隨手給父母發了信息。
“疼醒了,和香家的聯姻,我答應了。”
......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手機就開始瘋狂震動。
我撿起地上的外套,仔細地拍幹淨,然後穿上。
動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身後,傳來蚩閆靈清冷依舊,卻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疑惑的聲音。
“謝孟原,你做什麼?儀式還沒開始。”
我轉過身,看向她。
她還是那樣美,不食人間煙火。
我過去九十九次的痛苦在她眼裏,不過是螻蟻的掙紮。
我的目光掠過她,落在她身後那個精致的香爐上。
爐孔裏正幽幽飄出熟悉的、能讓人筋骨鬆軟的異香。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發現自己連假裝的情緒都沒有了。
我家在沿海,她在內陸,四千多公裏的路程,我飛十幾個小時過來,求著她給我種蠱。
三年了,蠱蟲噬咬,她給予我的痛我都受著。
我以為總有一天我能承受住這噬骨鑽心的痛,她的蠱蟲遲早會認可我。
可她把我當傻子,看著我痛不欲生。
我不是有受虐傾向的人,我隻求一份真摯的感情,她給不了,就算了。
我不再看她,戴上手表,“家裏有點事,我先走了。”
我剛踏出竹樓,一個穿著苗疆服飾的少女端著烏木托盤攔在麵前。
盤子裏是幾隻不斷蠕動的、我看了就想吐的黑甲蟲。
少女的語氣帶著程式化的恭敬,卻不容拒絕。
“按規矩,離寨需服淨緣蠱,請別讓我們為難。”
空氣裏還殘存著迷迭香的味道,混合著甲蟲的土腥氣,一陣反胃猛地衝上我的喉嚨。
過去九十九次,我就是這樣,閉著眼,咬著牙,將這玩意兒生吞下去,隻為換取她一絲可能的目光。
我直接抬手推開了托盤,蟲子劈裏啪啦掉了一地,還在石板路上扭動。
“啊!”少女驚呼。
身後,蚩閆靈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清晰的波動,不再是疑問,而是命令。
“謝孟原!吃了它!”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現在隻想趕緊回家,呆在這裏總讓我有一種有蟲攀附的惡心感。
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抱歉,這次我沒有被種蠱,怕是不需要了。”
說完,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這座困了我三年的竹樓。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辦完手續,走向登機口,隻覺一身輕鬆。
三個小時的飛行,足以將我徹底帶離這片彌漫著草藥和潮濕氣息的土地。
就在低頭看手機的瞬間,一個我恨不得此生不再聽見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閆靈,你看,那不是......謝家哥哥嗎?好巧!”
寧子諭這個攪事精!我裝作沒看到他們徑直往外走,迅速甩開了他們。
我回頭一瞥,真的是蚩閆靈!她曾跟我說過,苗族聖女非必要不得出苗寨。
原來我不是那個必要,寧子諭是。
找到自己的座位,剛放好行李坐下,一道故作驚訝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謝家哥哥,真巧,我們的座位就在你旁邊!”
果然是寧子諭,他正指著與我相鄰的過道座位,而我身旁,正是神色清冷的蚩閆靈。
蚩閆靈的目光與我短暫相接,便迅速移開,仿佛我隻是機艙裏一個無關緊要的擺設。
我收回視線,拿出眼罩,準備隔絕這令人作嘔的偶遇。
飛機即將起飛,乘客基本落座。
寧子諭卻突然不安分起來,他湊近蚩閆靈,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我聽清:
“閆靈,我有點害怕坐飛機,心跳得好快,能不能和謝家哥哥換個位置?我想坐靠窗的地方,看看外麵可能會好一點。”
蚩閆靈聞言,側頭看他,語氣是慣常的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坐到窗邊就好了嗎?”
他點點頭。
蚩閆靈看著我,“既然這樣,謝孟原,你就和子諭換個位置吧。”
我能感覺到旁邊那道清冷的視線再次落在我臉上,帶著審視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困惑。
她大概在等,等我的妥協,等我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為了不讓她為難而主動退讓。
但我隻是調整了一下坐姿,將眼罩拉下,蓋住眼睛,無視了這場表演。
空氣瞬間凝滯。
蚩閆靈放出一條牽引蠱纏上了我,我立馬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腕襲來。
“謝孟原,換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