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止痛藥的藥效很快。
天未亮透,顧子亦便帶著顧安趕到了醫院門口。
特聘專家號難約,過號不候。
這是他為女兒搶來的生機,一秒都不敢耽擱。
到了醫院門廊,他才想起忘了買糖葫蘆。
那是每次鼓勵顧安看病的“獎勵”。
“安安,在這兒等爸爸。”
他將女兒安置在門口長椅邊,轉身快步走向街對麵。
剛踏上馬路,一陣劇烈的眩暈便猛地攫住了他,視野天旋地轉,他試圖穩住身體,兩秒後,身體不受控地朝地麵栽去。
手中的布袋摔在地上,裏麵的檢查報告散落開來。
一聲刺耳至極的刹車聲在耳畔響起。
沈瀟瀟猛推開車門,怒火在看清地上那人時戛然而止。
“顧子亦?”
她下意識蹲下身,手指剛要觸到他手臂,目光卻被散落在地的幾張紙吸引。
【腎內科…顧子亦…單腎捐獻後腎功能不全…】
單腎捐獻?
沈瀟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瀟瀟!”陸辰逸緊隨其後下車,聲音又急又沉,“沒事吧?嚇死我了!肯定是這個男人懷恨在心,故意在人多的地方碰瓷!”
沈瀟瀟沒動,視線從未從那張診斷書上移開。
“單腎?不會是顧先生為了錢,偷偷賣掉一個腎吧......”
她聲音幹澀,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你到底來醫院幹什麼?”
顧子亦稍稍緩過神,逆著光,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聽到那熟悉的、帶著審視的冰冷語調。
陸辰逸彎腰,看似幫忙,指尖卻精準地拈起了另一份病曆。
“顧安?”他念出名字,目光掃過顧子亦,“呀,也姓顧呢......這該不會是你偷偷搞出來的野種吧。”
“你嘴巴放幹淨一點!她不是野種!”
顧子亦艱難地從地麵上爬起來,奪回陸辰逸手中的病曆。
爭搶之間,陸辰逸一個踉蹌,險些要摔倒在地。
沈瀟瀟伸手扶了一把,眉頭不耐蹙起:“顧子亦,你急什麼?”
女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冷漠又譏諷。
“給辰逸道歉!”
陸辰逸故作柔弱地躲在沈瀟瀟身後,扶著她的肩膀,一副委屈模樣:“你該不會是為了訛錢,專門弄了這些假病曆吧!顧先生,你怎麼能這樣教壞小朋友呢!”
不遠處,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爸爸——”顧安著急地站在馬路邊,作勢想要衝過來。
顧子亦回頭看了一眼,艱難地搖頭。
“安安,別過來。”
沈瀟瀟的目光掃過那個瘦小的女孩,一股莫名的煩躁和刺痛感掠過心頭,卻迅速被她壓下。
她一把將顧子亦的臉掰過來,強迫他看著自己,語氣鄙夷。
“嗬,這就是你在外麵搞出來的孩子?劣質基因被退貨了?一副短命相,跟你倒真是如出一轍的晦氣。”
“放開我!”顧子亦奮力想要掙脫,掌心的冰冷讓沈瀟瀟的情緒愈加不安,“你不配這樣說她。”
他的女兒,必然會長命百歲。
清晨的醫院門口,車來車往。
刹車聲和鳴笛聲交織,旁人的一聲尖刺激著顧子亦的神經,待他回過頭,隻見顧安躺在了地上,臉色發紫,渾身抽搐。
“安安——”
顧子亦大聲叫喊著,地上的孩子看向他,卻始終站不起來。
身後的聲音尖酸刻薄。
“看吧,兩父女招數如出一轍,看準了早上醫院人多來碰瓷的。瀟瀟,你可別被他騙了。”
周遭議論紛紛的言語不絕於耳。
“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竟然當碰瓷黨哦,真不要臉......”
“就應該送去警察局坐牢,上梁不正下梁歪!”
顧子亦無力地搖著頭:“我女兒不是碰瓷!她生病了......讓我去救她......”
滅頂的憤怒將他籠罩,他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或是汗。
他想走,卻被沈瀟瀟拉住。
“顧子亦,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女人手上隻是輕輕用力,不料將他推倒在地。
她皺著眉,語氣有些心虛:“這次你又想騙取誰的同情心?”
腰腹間的疼痛似乎要將顧子亦生生撕成兩半,他冒了一身冷汗,捂著腹部,望向女兒的方向。
顧安捂著心臟,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沈瀟瀟,救救她,那是......”
不等他說完,喉間的腥甜噴湧而出,一口鮮紅的血液灑在地麵,十分紮眼。
沈瀟瀟有些愣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