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後，竇渺剛在和風閣用過午膳，蘭心便來報，道：

“太子妃，皇後娘娘著人來傳話，請你前往坤寧宮一趟。”

竇渺聽聞，頓時一愣，暗道：

“皇後又讓我去坤寧宮？難道是因為我去太醫院的緣故？”

竇渺隻是一愣，便未有多在意此事。

竇渺知道，就算皇後因為她私自前往太醫院，想要借題發揮，也頂多借著教導的名頭磋磨她一番。

最後也隻會輕輕放下。

因為皇後知道，將這樣的事上綱上線，對竇渺嚴懲之後，便會讓這事在洛燁廷心中翻篇。

反而是看似嚴厲，實則輕輕放下，能在洛燁廷心中留下竇渺讓人“不省心”的形象。

竇渺想到此處，便點了點頭，道：

“知道了。”

......

竇渺到坤寧宮時，皇後坐於主位，其神色深沉，以手扶額，麵色極其難看。

見竇渺入了殿，卻刹那間露出溫柔的笑容來。

竇渺福身行禮。

皇後便故作嗔怪，道：

“都說你近日身體不適，不要多禮了！你這孩子，還如此見外？”

竇渺麵色如常。

她深知，若是自己真不行禮了，這皇後又會不樂意了。

竇渺當即再度一禮，道：

“禮法森然，臣妾萬不敢廢。”

“你這孩子，哎......”

皇後點了點竇渺，隨後突然歎了一口氣。

明顯是想竇渺開口接話，詢問皇後有何憂心之事。

然而竇渺卻裝作呆板的模樣，壓根不接話，低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隻心中琢磨著：

“皇後如此做派，明顯不是要追究我私自前往太醫院的事，她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麼藥？”

殿中安靜了下來。

坐著的皇後，見竇渺不接話，隻如同鵪鶉般低著頭，暗道：

“果然是個民婦！連與人交談，接話都不會！”

心中鄙夷了一番竇渺，皇後便重重歎了一口氣，道：

“若是康陽能和你中和一下便好了。本宮今日喚你來，其實是有一樁正事要與你商議。”

“商議？”

竇渺心中升起警惕，皇後怎麼可能會有事和她商議？

竇渺抬起頭來，看向皇後，隻聽皇後繼續說道：

“你也知康陽向來頑劣，雖說是個公主，卻偏偏不喜女工，不愛詩書，隻知在宮中胡鬧。皇上與本宮常為此憂心。若不早日立下規矩，將來怕是難成體統。”

“關我什麼事？”

竇渺心中暗道，隨後皇後笑了笑：

“所以，本宮尋思著，為康陽找一位賢良淑德的伴讀，既能時時在她身邊約束，也能教她些規矩。你身為太子妃，理當幫本宮參謀一二。”

竇渺聽到皇後這話，當即明白了，皇後今日叫她過來的用意。

自從竇渺入了宮，除了崔柔謹，便從未與外臣女眷來往。

皇後閑著沒事，跑來詢問她這個太子妃，明顯是想召了崔柔謹入宮，然後惡心她罷了。

想通了皇後的目的，竇渺放鬆了下來。

竇渺表麵卻半點不漏，依舊福身行禮：

“臣妾愚鈍，所見外臣女眷甚少，恐不能為母後分憂了。”

皇後頓了頓，話鋒一轉：

“太子妃這是說的什麼話？本宮召你來，自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昨晚，崔相家的柔謹，你也是見了。本宮見她端莊賢良，言談舉止大方，又極得人心，心中甚是喜愛。

若將她留在宮中，做康陽的伴讀，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然是崔柔謹。

竇渺懶得和皇後拉扯來，拉扯去，直接開口，便答道：

“自然是行的。”

皇後沒想到竇渺如此爽快，卻抬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隨後笑道：

“本宮原本是覺得柔謹和太子關係莫逆，冒然將她召進宮中，恐會讓太子妃與太子生出嫌隙。如今，看阿渺的模樣，倒是本宮多心了。”

竇渺聽聞皇後的話，卻絲毫沒有反應，隻立在原地，將其當作了耳旁風。

原本皇後便是想借著將崔柔謹召進宮中，逼迫竇渺演出大度的模樣。

然後，便可將此透露給太子，讓太子以為竇渺心中沒有他，從而離間兩人的關係。

如今竇渺此番模樣，完全達到了皇後的預期。

但皇後見竇渺如此模樣，心中卻升起了陣陣無名之火。

皇後先是臉上帶著悲憫，道：“阿渺，自你入宮以來，已有三年。這三年來，本宮親自教你規矩，你的表現，本宮也是十分滿意的。”

她說到這裏，話鋒一轉，語氣忽然淩厲：“隻是，你近日出入太醫院，可有什麼緣由？便是身體不適，為何不直接按著規矩，稟明本宮或是太子召請太醫？”

竇渺見狀，當即垂首答道：

“兒媳近日偶感不適，不敢勞煩母後，才自去求了幾味藥材。”

皇後冷笑：“不敢勞煩？”

說著，她輕輕抬手，似苦口婆心般道：

“阿渺！你記住，你是太子妃，你的一舉一動皆關乎東宮顏麵，亦是關乎皇家顏麵。

若再讓本宮聽見你私自妄動，可別怪我治你失儀之罪。”

竇渺跪下，俯身叩首：“兒媳謹遵教誨。”

空氣沉默片刻，皇後才收斂氣勢，語氣溫柔如常：

“起來罷！這次，本宮便不罰你了。回去把宮規抄寫幾遍呈到本宮麵前，要將其好好熟記於心。”

抄寫宮規幾遍？這叫不罰了？

竇渺緩緩起身，低聲應道：

“兒媳謹記。”

“本宮也乏了，你回去吧。”

皇後揮手示意她退下，不再多言。

出了坤寧宮，外麵已經雨停了，午後的日光探出雲層，照得竇渺身上微暖。

東宮裏還放著些她以前抄寫的宮規，竇渺已經打算回去取出兩份給皇後送來。

蘭心小心翼翼上前：

“娘娘，皇後可是為難您了？”

竇渺搖了搖頭，道：“沒有，隻是讓我抄兩遍宮規罷了。”

蘭心鬆了一口氣。

竇渺卻又開口道：

“皇後，打算將崔柔謹召進宮裏，為康陽公主伴讀。”

蘭心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等蘭心再問，竇渺卻直接大步向東宮走去，蘭心連忙跟上。

而此時，坤寧宮深處，皇後正與掌事宮女低聲交談。

“去告訴太子，本宮與太子妃商議，召崔柔謹入宮。話要如何說，你知道吧？”

掌事宮女應聲：

“奴婢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