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歲生日這天，我和爸爸被後媽和她的新歡趕出了家門。

“秦朗，你個沒用的男人，趕緊滾！”

“曲美鳳，這是我的房子，該滾的該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爸爸憤怒開口。

“你怕是忘了前天晚上簽過的過戶協議了吧？”後媽幸災樂禍的從臥室拿出一遝資料。

“那不是......物業繳費單嗎？”爸爸強忍著打人的衝動。

“你個惡毒的女人，竟然做局害我？”

我抬頭，小心翼翼的問爸爸：“爸爸，我們以後是不是要睡大街了？”

可爸爸卻帶著我來到了一棟老樓前。

“兒子，爸爸其實有個秘密，外賣員是我的偽裝身份，我其實是跑出來體驗生活的豪門繼承人。”

我不是很理解爸爸的意思，但我聽出來了，爸爸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隻是半夜翻身時，我聽見爸爸打電話說什麼要賭一把......

1

豆大的雨點胡亂在在臉上拍打，我跟在爸爸身後拖著破舊的行李箱。

停在那棟灰撲撲的老樓前時，整個人都傻了。

爸爸說的“家”就是這裏嗎？

明明兩個小時前，爸爸還在大別墅給我做長壽麵慶祝我10歲生日。

現在我倆卻被後媽和他的新歡趕出了家門，流浪街頭。

江楓那個禿頂男人叼著雪茄嘲笑爸爸：“秦朗，你就是個送外賣的廢物，窮得連襪子都沒得換！不配住這麼好的房子，趕緊滾。”

可誰能料到，爸爸帶著我和僅有的兩箱舊衣服，頂著暴雨打車一路顛簸到城郊，就是為了找這棟樓破樓。

他說，他其實很有錢，曾經是豪門貴公子，這棟樓就是他的其中一處資產。

我仰起頭，天真的問：“爸，我們為什麼不早點搬來這裏住？”

爸爸蹲下來，用粗糙的手擦掉我臉上的雨水：“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盲盒，當然不能提前告訴星河啊。”

老樓裏沒有一點人味兒，厚厚的灰塵，和大片脫落的牆皮，訴說著它的無用。

爸爸給我找個張小凳子讓我坐下休息，他則脫下外賣服就開始收拾屋子。

明明是又臟又累的活兒，爸爸臉上卻掛著笑容，那種笑裏藏著解脫，藏著重獲自由的輕鬆。

“星河，你都看到了，爸能住得起這棟樓，那肯定是有錢人！”

“爸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不知不覺間，我的鼻子酸酸的。

雖然我才十歲，但有些事情我也明白。

他離婚的時候，什麼都沒爭，淨身出戶，隻帶走了我。

大家都說爸爸太老實，可我知道，爸爸是怕我跟著後媽和她的新歡受苦。

我假裝嫌棄凳子硬要求跟在爸爸屁股後麵一起打掃，還給他唱新學的兒歌。

“爸爸，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住哪裏都是一樣，過的都會是好日子的！”

爸爸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等我抬起頭時，爸爸已經轉過身去，聲音有點啞：“好兒子，真是爸的好兒子。”

老樓真大啊，打掃完後我累得倒在地上就睡著了。

那天晚上，沒有江楓的辱罵聲，沒有後媽的尖叫聲。

我靠著爸爸睡得特別沉。

隻是半夜翻身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陽台上傳來壓得很低的說話聲。

“對，就按你說的辦......三天時間......我知道這是在賭，但我必須賭一把......”

2

就這樣，我和爸爸在老樓裏過了兩年多風平浪靜的日子。

其實老樓離學校挺遠的，可爸爸總是能一次不落的接送我。

他說就算是有錢人，也得節儉過日子，我們這是低碳出行，響應國家低碳減排的號召。

本來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可等我上四年級的時候，學校進行了學區調整。

我第一次在校門口撞見了後媽曲美鳳。

還有她的新老公江楓，以及後媽的新兒子江浩宇。

江浩宇讀初一了。

爸媽離婚前，曲美鳳就和江楓勾搭在一起，江浩宇其實是江楓跟前妻生的。

後來曲美鳳嫌爸爸窮，就和暴發戶江楓好上了，還把我們父子趕出了家門。

我低著頭，想趁他們沒注意偷偷溜走，卻被江浩宇一把拽住了書包。

“秦星河？你怎麼在這兒上學？該不會是跟蹤我爸想訛錢吧？”

“你回去告訴你那個廢物爹，我爸可不會施舍給你們一分錢！當初你把帶你走的時候可是挺有種的，怎麼？現在是窮的活不下去了，想來要錢？窗戶都沒有！”

曲美鳳穿著一身名牌，對著我一臉嫌棄。

“秦星河，你爸都淨身出戶了，就別來礙我的眼了。雖然我們老江有的是錢，但那都是給浩宇留著的！跟你們沒半毛錢關係。”

江浩宇雖然沒接著罵，但眼神凶狠地瞪著我，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可我一點都不慌，反而挺直了腰板。

“你腦補夠了嗎？我就在這裏上學，收起你的小人之心。”

“而且我爸其實挺有錢的，我們現在煮的一棟樓都是我爸的，根本不缺錢。”

可我話剛說完，江楓就哈哈大笑起來。

“有錢？秦朗那個送外賣的有個屁錢！我看他是住城中村的破樓裏當二房東還差不多！”

曲美鳳裝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可那語氣要多惡毒有多惡毒。

“哎呀星河，你年紀輕輕怎麼跟你爸一樣愛吹牛啊？江叔叔可是房地產大老板，身價幾個億，我們浩宇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富二代。你爸一個送外賣的，連社保都交不起，你就敢說有錢？阿姨真替你爸的教育水平擔心啊！”

她又故意拔高嗓門：“各位家長可得看好自己孩子！別跟愛撒謊的人玩，學壞了可就麻煩了！”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急得臉都紅了：“我沒撒謊！我爸真的有錢！我們真的有自己的樓！”

旁邊幾個認識我的同學也幫我說話：“江叔叔，星河沒撒謊啊，他家確實挺大的，他之前還說過呢。”

可江楓皺著眉頭，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孩子懂什麼，都被秦星河這小崽子騙了！他們家要是有錢，那我江楓就能當首富了，我跟他爸認識十幾年了，離婚的時候他窮得連打車錢都掏不出來，還是個屁的有錢人！”

我從沒被這麼多人圍著看過，整張臉燒得通紅。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是掉不下來。

我想大聲告訴所有人我沒撒謊，爸爸真的有錢，可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會不會......星河真的在撒謊吧......”有人小聲嘀咕。

“那個江叔叔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以後還是別跟愛撒謊的人玩了。”

江楓拉開他那輛邁巴赫的車門，臉上滿是得意。

“星河，回去跟你爸說一聲，窮沒關係，裝有錢就是人品問題了。”

“你們要是實在過不下去了，看在老相識的份上，我可以施舍你們千兒八百的。”

可就在這時，馬路對麵突然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

緊接著，一輛紅色散發著霸氣的跑車穩穩停在了學校門口，周圍的人都看呆了。

爸爸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推開車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我麵前：“兒子，誰欺負你了，怎麼哭了？”

3

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知道我被欺負了，才特意以這種方式出場來給我出氣的。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開車，更沒見過這輛一看就很值錢的車子。

可江楓和曲美鳳明顯認識這車，江楓狠狠摔了一下自己的車門，整張臉都扭曲了。

“秦朗，你裝什麼呢？偷誰的車啊？”

爸爸給他一個看弱智的眼神：“能是誰的車？我自己的唄。”

曲美鳳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扯著嗓子吼：“你開什麼玩笑！你一個送外賣的，全身上下加起來恐怕連這台車的一個輪胎都買不起吧，這輛勞斯萊斯怎麼可能是你的！秦朗，你老實交代，這幾年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可爸爸沒理他，隻是彎腰把我抱進車裏，還仔細幫我係好安全帶，這才淡淡瞥了江楓一眼。

“都已經沒關係了，我開什麼車跟你有什麼關係？”

一個同學眼巴巴地趴在車窗上，滿臉羨慕：“叔叔，我爸說這種車可貴了，沒想到你真的是有錢人！那以後我能去你們家玩嗎？”

“隨時歡迎你們來找星河玩。”爸爸笑了笑。

“放你媽的屁！秦朗，你住什麼地方我還不清楚嗎！你就住那破樓裏，還敢說有錢？”

曲美鳳終於忍不住了，踩著高跟鞋衝過來衝著爸爸尖叫。

可爸爸已經關上了車門，透過車窗冷冷地看著她：“聲音這麼大，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婚內出軌當小三的事兒嗎？”

這句話像點燃了炸藥，曲美鳳臉色鐵青，幾步衝過來就要拍車窗：“你說誰是小三！秦朗你給我下來！”

可爸爸根本不理她，一腳油門，車子就開走了。

我這輩子第一次坐這麼豪華的車，忍不住東摸摸西看看。

真皮座椅軟得像雲一樣，車裏還有淡淡的香味。

“爸，這車真的是咱家的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爸爸挺直了腰板，難得露出有點驕傲的表情：“當然是咱家的！小子，咱家車多著呢，都停在車庫裏。隻不過現在壞人多，爸爸得低調，不然會招小人嫉妒使壞。”

“幸好今天開車來了，不然就讓你被江楓和曲美鳳那對狗男女欺負了！”

原來如此。

我用力點點頭。

對爸爸的話深信不疑。

我以為爸爸開豪車來接我之後，江楓他們就不會再找麻煩了。

沒想到這反而讓我成了江浩宇的眼中釘，助長了他想欺負我的氣焰。

他在初中部混得開，身邊總跟著一群精神小夥，三天兩頭就來小學部堵我。

不過學校管得嚴，江浩宇也不敢真的動手打我，都是些惡心人的小動作。

我覺得這都是小事，就沒告訴爸爸。

爸爸每天起早貪黑體驗生活已經夠累了，我不想讓他再為我操心。

直到有一天放學，江浩宇又帶著一群人把我圍在了教學樓門口。

這次跟以往不太一樣，江浩宇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秦星河，上次在學校門口你讓我丟了大人，我可記著呢！”

“你猜我這幾天幹了什麼？嘿嘿，我可是查到了好東西！你和你那個廢物爹，就是兩個騙子！”

“什麼有錢人，什麼隱形富豪，全是扯淡！你們就是窮得揭不開鍋的叫花子！”

江浩宇說得太難聽，旁邊有幾個同學看不下去了，幫我說話。

“你胡說什麼？那天星河爸爸開的勞斯萊斯，我們可都看見了，人家還有一棟樓，如果這都不算有錢人，難道你那暴發戶爸是？”

“就是！趕緊滾回你們初中部去，再不走我們就告訴校長了！”

“我看裝有錢人的是你吧！人家星河家裏就是有錢！”

江浩宇的臉漲得通紅，突然從書包裏掏出一疊照片，狠狠摔在地上。

“真是笑死人了，你們睜大狗眼自己看看！哪家有錢人會去送外賣？”

4

我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照片上，爸爸穿著破舊的外賣服，弓著腰爬樓梯，汗水把衣服都浸透了。

照片上，爸爸蹲在路邊啃饅頭，就著一瓶礦泉水。

還有好幾張，都是爸爸送外賣時的樣子，累得在電動車旁邊靠著牆睡著了。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爸爸明明說他其實很有錢，送外賣隻是體驗生活啊......

江浩宇冷笑著開口：“秦星河，我問你，哪家有錢人天天送外賣？哪家有錢人累得在馬路邊啃饅頭睡覺？你們父子倆都是虛偽至極的騙子，窮鬼裝富豪，真是怪惡心的！”

我慌忙反駁：“我沒有！你這些照片肯定是P的！都是假的！”

江浩宇立刻火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使勁推。

他比我大三歲，力氣也大得多，我根本擋不住，一下就被推倒在地上。

旁邊的同學趕緊把我扶起來：“星河，你別慌，要不......你帶我們去你家看看？隻要江浩宇看見真相，以後肯定不敢再胡說了！”

江浩宇馬上點頭：“對啊，秦星河，你不是說你家有一棟樓嗎？那就帶我們去瞧瞧啊！順便讓你爸把那輛勞斯萊斯開來接我們！”

“不過我猜啊，那車肯定是租的......”

我本來想答應，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突然猶豫起來。

我又看了看江浩宇拿出來的那些照片，照片裏爸爸又累又臟的樣子。

我還想起來，雖然爸爸一直說咱家其實有錢......

可自從我們搬進破樓兩年多，爸爸從來沒買過一件新衣服。

我們用的東西全是舊的，老樓裏的家具也都是破破爛爛的。

這......這真的是有錢人的生活嗎？

還是說，爸爸不僅磨練自己還想磨煉我？

但是好像也說不通，哪有放著舒服日子不享受，反而喜歡過苦日子的？

我平生第一次，開始懷疑爸爸說的話。

想到這裏，我更不想帶江浩宇他們回家了。

不管真假，這都是我和爸爸的事，跟別人沒關係。

如果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揭穿，爸爸會很丟臉的，我不能讓爸爸難堪。

我從地上爬起來，死死抓住書包帶子就往外跑。

“你們愛信不信，我反正要回家了。”

可江浩宇一把抓住我，直接把我拖到校門口，塞進了他家的車裏。

“秦星河，我就知道你不敢讓我們去。正好，我早就讓我爸開車在這兒等著了，你別想跑！今天我是去定了，想必大家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撒謊！”

一起被塞上車的，還有幾個圍觀的同學，都眼巴巴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