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袖感覺自己好像猝不及防挨了記耳光,左頰瞬間竄起火辣辣的疼,耳膜裏嗡鳴作響。
醫女和穩婆看紅袖遲遲不動,望向紅袖身後的蘇嬤嬤。
“蘇嬤嬤。”
蘇嬤嬤帶著一眾婢女就站在紅袖身後,冷漠而威脅感十足。
“紅袖,王爺命穩婆和醫女為您查驗身子也是為了你好,你若自行寬衣,自是體麵,若執意不肯......”蘇嬤嬤瞥向身後的婢女,“恐怕就得勞煩她們伺候了。”
紅袖的指節深深掐進裙擺,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她咬住下唇,強迫自己放緩呼吸。
她不想被當眾撕了衣裳,於是像木偶人一般邁開腿,走進內室。
沒事的,不過就是驗個身而已......
褪下衣裙,她躺上去,心裏大概已經揣摩到蕭絕的意圖。
被兩三個人摁住,冰涼的工具輕輕碰了幾下,過程沒有不適,甚至很迅速。
紅袖恍惚間撐起身體,卻發現雙腿仿佛被無數細針紮刺,又麻又痛,激得渾身發抖。
不是怕,是氣。
“紅袖姑娘,婢女會進來為您沐浴更衣,結果老身定當如實向王爺回稟。”
醫女和穩婆陸續離開房間,婢女送來浴桶和熱水為紅袖沐浴更衣。
從始至終,紅袖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她端坐在那裏,表情像一尊精雕細琢的瓷像,完美得近 乎虛假。
蘭湯氤氳間,紅袖闔目凝神,任由熱水滌蕩周身。
恍惚間,如隔霧看花的事漸漸明朗。
蕭絕此舉意無非在試探,傅安是否曾染指於她,更在權衡這具身子是否還配得上為王爺侍寢的資格。
紅袖驀然深呼吸,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很想掀翻這浴桶。
“都退下。”
蕭絕的聲音隔著屏風沉沉壓來,如泰山傾覆般令人窒息。下一瞬,他已如鬼魅般現身眼前,玄色蟒袍的衣角還翻卷著,帶起一陣凜冽寒風。
婢女們向蕭絕欠身行禮,隨即聽令退下。
紅袖指尖攥住浴巾,徐徐沒入水中。任由溫熱水流沒過耳際,她凝神屏息,待心緒如止水般平靜,方啟唇輕喚:
“王爺。”
“驗完身了?”男人的聲音冷漠得近 乎殘忍。
紅袖眼尾泛紅,死死盯著蕭絕,聲音冷得像淬了霜,“王爺!我說過不想伺候了!何必還要勞師動眾,讓宮裏的醫女來驗我身子?!”
蕭絕眸色暗沉,邁步逼近浴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扣住桶沿,高大身軀如巨岩般向紅袖傾軋而來,逼得她後背抵住桶壁。
“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本王?”蕭絕用一貫高傲的語氣反問她。
紅袖皺起繡眉,心裏騰起不好的預感,“我......”
“沐浴完,立刻來本王寢殿。”蕭絕冷聲打斷,言簡意賅如刀削斧鑿。
話落,那道頎長的身影已挾著凜冽之氣,疾步離開。
蕭絕離開後,剛剛為紅袖沐浴的婢女們又回來了。
紅袖失去了自由,蕭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留。
沐浴完,她被幾個婢女送到蕭絕寢室門口。
往日她來侍寢,蕭絕寢室的門扉常開,暖香與燭光共瀉;而今晚朔風凜冽,他卻讓她等在門外。
紅袖站在門外,微微欠身,聲音平靜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爺。”
屋內無人回應。
也不知道是蕭絕沒在裏麵,還是故意不應她。
紅袖想走,要麼鋌而走險逃離王府,要麼破罐子破摔,回屋睡覺裝沒事,然而這麼做會讓蕭絕更生氣。
她隻是一個奴婢,還有一個等待她救出火海的姐姐,她承受不了蕭絕的怒氣,隻能等在原地,承受蕭瑟的冷風。
天色越來越黑,風越刮越猛,紅袖抱緊雙臂仍止不住顫抖,上下眼皮打架。她正昏昏欲睡,忽然——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猛地一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
蕭絕緩步走向寢殿,冷冽的目光穿透黑暗,借著奴才手中燈籠的昏黃光亮,瞥見台階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
像個小乞丐,隱約有點當年他在路邊撿她回來時的可憐勁兒。
莫名心緒浮動,蕭絕不自覺加快腳步,在女人身前站定,“來了多久?”
“回王爺,半個時辰。”紅袖語氣平靜,沒有半分怒意。
蕭絕心裏那點起伏被她冷靜的語氣掃平,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越過她往寢殿裏走。
紅袖抬眸,神色平靜,亦步亦趨跟上去。
蕭絕跨進殿內,右手一攬便褪下蟒袍,隨手拋在鎏金屏風上,看都沒看紅袖一眼,邁開長腿直奔正殿深處的浴池,玄色衣擺掃過地麵發出輕微的簌簌聲。
剛才有個不知死的來行刺,殺了人,他也需沐浴一番。
身後有紅袖乖乖跟上來的腳步聲,腳步放得很輕,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蕭絕身後半步的位置,既不會踩到他的衣擺,也不會落後太遠。
安靜地跟著,直到浴池外的門口,她才停下腳步,垂首站立。
蕭絕唇角勾起輕嘲的冷笑,幹脆利落地褪下內襯,赤身走進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