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被推開,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朝我走來。
"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是急性心肌缺血,情況比較凶險。"
醫生語氣嚴肅,翻看著病曆。
"我們檢查發現,他的心臟血管有幾處堵塞,需要盡快進行心臟搭橋手術。"
我心頭一緊,連忙點頭:
"好的醫生,我們積極配合治療。"
醫生看了我一眼,眉頭微蹙:
"老人年紀大了,本身下半身癱瘓,行動就不便,心臟負荷也重。"
"你們做家屬的,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在家?這次是發現得及時,再晚一點......"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但責備之意已十分明顯。
我垂下眼睫,無力辯解,隻能再次點頭: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
護士將嶽父推了出來,送往病房。
我看著病床上那張蒼白虛弱的臉。
加上一早上的奔波,疲憊感瞬間將我淹沒。
身體裏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忍了許久的眼淚決堤而出。
我趴在病床前,嚎啕大哭。
我和趙晴結婚五年,曾經也有過蜜裏調油的日子。
她雖不算極盡浪漫,卻也知冷知熱。
嶽父更是把我當親兒子疼。
我們有自己的小家,有可愛的女兒,一切都朝著幸福安穩的方向發展。
可這一切,從兩年前她的"好閨蜜"許燃回國就變了。
她開始三天兩頭不著家。
像個二十四孝好閨女,去捧著別人的父母。
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女兒卻越來越疏忽。
我鬧過、吵過。
最嚴重的一次,我把家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她卻隻是冷漠地看著我,說我瘋了,不可理喻。
然後摔門而去,留下滿地狼藉和心碎的我。
最後,收拾殘局的,還是我自己。
"小宇......"
一聲微弱的呼喚將我從痛苦的回憶中拉扯出來。
我猛地抬頭,慌忙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痕:
"爸,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他虛弱地抬起手,眼睛裏充滿了心疼。
"小宇,離了吧。"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回避:
"爸,小雅還小,我們......"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
嶽父打斷我,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小宇,你不欠我什麼,更不欠趙晴。"
"當初資助你上學,是我心甘情願的,從沒想過要你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償還。"
我的眼眶瞬間又紅了。
嶽父喘了口氣,繼續道:
"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我半年前就看到了。"
"是因為我突然癱瘓,你才放棄離婚的,對不對?"
他頓了頓,眼中蒙上一層深深的自責和悲哀:
"說到底......還是我這個老頭子拖累了你啊。"
"不是的!爸,不是這樣的!"
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倉皇地站起身:
"您先別想這些,好好養病,一切等做完手術再說。"
"我......我先去找醫生問問手術的事。"
說完,我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
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我仰起頭,拚命想把眼淚逼回去。
我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當年若不是嶽父資助我讀完大學,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我感激他,但我從沒想過用娶趙晴的方式來報恩。
我和趙晴,確實是因為真心相愛才結的婚。
隻是,那份愛,已經變質了。
我沒有拿出那份離婚協議,也的確是因為嶽父突然出事。
趙晴靠不住,我比誰都清楚。
可嶽父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拋下他一走了之。
深吸一口氣,我整理好情緒,朝著醫生辦公室走去。
找到主治醫生,詢問手術前的準備和費用。
"心臟搭橋手術費用不低,加上後續治療和康複,你們先去預繳二十萬吧,多退少補。"
醫生遞給我一張繳費單。
我接過單子,走到繳費窗口,掏出我和趙晴的聯名儲蓄卡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婚後共同的積蓄,裏麵應該有八十多萬。
護士操作了幾下,抬頭對我說:
"卡裏餘額不足。"
我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足?不可能啊,這張卡裏應該有八十多萬的。"
護士又確認了一遍,語氣肯定:
"先生,確實不足,目前餘額是五萬三千六百元。"
五萬多?!
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那八十萬,是我們給孩子教育攢的錢。
趙晴她......什麼時候,把這筆錢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