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大約過去半柱香的時間，黃婆婆的臉色變得愈發差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婆婆，你不要亂動！”蘇靈曦緊張道，眼中盡是擔憂與恐慌。

豆大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靈曦......乖，不哭......”

“婆婆.....沒事......丫頭......讓......讓恩公過來......”

蘇靈曦連忙抬頭看向江凡，帶著哭腔：“師父......婆婆想跟您說話......”

江凡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靠近。

黃鼠狼精目光渾濁卻帶著一絲清明，斷斷續續地道：“仙長............老身............都知道了............靈曦這孩子，就............托付給您了............”

“恩公......靈曦拜您為師......是她的造化......”

“她血脈特殊，日後恐多艱險............老身......命不久矣......懇求恩公......無論如何......莫要拋棄靈曦......”

她的眼中充滿了懇求與托付。

江凡神色鄭重，沒有絲毫猶豫：“婆婆放心。我江凡既已收她為徒，便絕不會做出背棄弟子之事。”

“隻要我在一日，必護她周全。”

“好......好......”婆婆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掙紮著，用盡最後的氣力道：

“老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講，在下定竭盡所能。”江凡應下。

“仙長............人妖殊途，未來難測............懇求恩公......與靈曦......結下‘命魂同契’......”

命魂同契！

江凡心頭一震。

修仙界契約繁多，主從分明者有“主仆契”，互利互惠者有“平等契”。

而命魂同契極為特殊。

作為修仙界最為古老和強大的契約之一，與主仆契約或平等契約截然不同。

此契一旦結成，締約雙方命魂相連，生死與共，一方若亡，另一方亦必遭重創甚至隨之隕落，極難解除。

非至親至信、性命相托者，絕不會使用此契。

江凡的目光落到蘇靈曦身上。

小狐妖淚眼朦朧，雖然不太明白“命魂同契”意味著什麼，但看著婆婆殷切的目光，她本能地點頭，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江凡的衣角。

江凡心中掠過一絲猶豫，這契約的約束力太強了，將兩人的命運徹底捆綁。

看著黃婆婆眼中那近乎哀求的決絕。

江凡明白。

她是在用這種方式，為這身負特殊血脈卻又懵懂無依的小狐狸，尋求一份保障。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緩緩點了點頭：“好！我答應您。”

見江凡答應，黃鼠狼精眼中最後的光彩亮了些許。

在黃鼠狼婆婆欣慰的目光注視下，江凡與蘇靈曦相對盤膝而坐。

江凡劃破指尖，擠出一滴殷紅的精血。

蘇靈曦在婆婆的示意下，也笨拙地刺破指尖，擠出一滴帶著淡淡金芒的狐族精血。

兩滴血珠懸浮於空中，在江凡和蘇靈曦共同的心念驅動下，緩緩靠近、交融。

隨著兩人的精血在空中緩緩交織，開始以神魂勾勒契文，

無形的道則波動降臨，一個古老而玄奧的符文自半空浮現。

符文閃爍著深邃的光芒，最終一分為二，分別沒入兩人的眉心深處。

契成瞬間，一道無形的紐帶將兩人緊密相連，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此刻澎湃的心緒與悲傷。

江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蘇靈曦此刻悲傷、恐懼又帶著一絲依賴的複雜情緒。

蘇靈曦也似有所感，茫然地抬頭看向江凡，紫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帶著一種新生懵懂的親近。

看到契約成功締結，黃婆婆臉上終於露出了徹底放心的笑容，

好......好......”

黃婆婆看著契約締結完成，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氣息迅速衰敗下去，眼神開始渙散，最終喃喃道，

“靈曦......好好......活著......”

她最後看了一眼蘇靈曦，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眼中的神采緩緩熄滅，氣息徹底斷絕。

“婆婆----！”蘇靈曦撲在婆婆身上，放聲痛哭。

江凡默默起身，在一旁尋了處風水尚可之地，以掌力掘出一個深坑。

他小心地將黃鼠狼婆婆的遺體放入坑中，填上黃土，壘起一座小小的墳塋。

蘇靈曦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哭得幾乎脫力。

夕陽西沉，將山穀染成一片橘紅。

江凡拉起哭得眼睛紅腫、小臉滿是淚痕的蘇靈曦，輕聲道：“走吧，我們該回宗門了。”

蘇靈曦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座小小的墳丘，最終抹了抹眼淚，緊緊抓住了江凡的手，

跟隨著他的腳步，離開了這片承載著她與婆婆所有回憶的山穀。

大黑默默跟在兩人身後，尾巴輕輕掃過地麵。

夕陽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拉長，離開了這片承載著蘇靈曦悲傷與歡樂的山林，朝著白玉京的方向走去。

......

兩人離去後不久，山穀中死寂一片。

那豬精碩大的屍體突然輕微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它肥胖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收縮，體表的傷口詭異地蠕動愈合。

不過片刻功夫，竟縮成了一隻不足半人大小的豬仔模樣。

它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小眼睛裏驚魂未定。

它心有餘悸地望向江凡離去的方向，豬臉上肌肉抽搐。

剛才那一指洞穿眉心，劇痛無比，若非它這一族血脈中傳承的“血遁假死”天賦在生死關頭自動激發，

收縮精元，屏息凝神，連妖氣都徹底內斂，才堪堪騙過了那個人類修士。

若對方稍有察覺，補上一擊，它此刻便真是一具死屍了。

它蹣跚著走到虎妖那龐大的屍體旁，厭惡地踢了踢那顆猙獰的虎頭，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呸！蠢貨............整天罵別人蠢，死得最透的就是你這種貨色。”

它低頭看了看自己如今這副幼崽般的體魄，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利齒。

雖然實力跌至穀底，但總歸活下來了。

而眼前這具虎妖的屍體，正好派上用場。

它不再耽擱，猛地撲到虎妖尚且溫熱的屍體上，鋒利的獠牙狠狠撕開虎腹，整個身體鑽了進去。

一陣令人牙酸的吮吸咀嚼聲從虎妖腹腔內悶悶傳出。

約莫半柱香後，虎妖幹癟的肚皮被猛地撐破，一頭體型已膨脹至小牛犢大小的豬妖喘著粗氣爬了出來。

它身上沾滿粘稠的血汙，氣息卻比之前強悍了不少，而地上的虎屍則幾乎隻剩一張鬆垮的虎皮和骨架。

它滿足地舔了舔獠牙上殘留的血肉，不再看一眼那虎屍，轉身便朝著山林深處狂奔而去，得立刻將那小狐狸落入人族修士之手的消息稟報給山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