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你這個賤人。”
崔雲卿被一把甩到假山旁,她狼狽護住腦袋。
姬盛德捂住一隻眼疼的嗷嗷大叫,在原地亂轉,眼睛上的血流滿全臉,恐怖嚇人。
聞聲而來的下人立刻擁著他去找大夫。
崔雲卿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手中芙蓉簪子還在滴血,她卻無比暢快。
哪怕已經把人殺了一次,再要他一隻眼,還是不解氣。
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蠢笨,受辱不敢反抗,循規蹈矩,被欺負也不敢言的落魄貴女。
她本是京都崔家嫡女,趁父親不在,繼母設計讓她失了名節,又一碗藥送到偏遠嶺南給一個快死的姬家老大做填房。
她前世單純不知反抗,知道姬府是個狼窩,也隻會自怨自艾。
就算後來做了王妃,也沒有擺脫姬家。
可如今,她又回來了!
卻不是回到進姬府之前。
既然天不幫她,她也要自救,重活一次,她不信,逃不出姬府。
二夫人尤氏找來,怨毒的看著她,一揮手,手下嬤嬤上前結結實實的把她捆成粽子。
“崔雲卿,你平日勾引我夫君,本夫人忍,可你竟然敢傷人,你就等著下昭獄吧。”
崔雲卿嗤笑:“二夫人管不住自己男人,還有臉給本夫人潑臟水。”
“就你那豬狗不如的男人,送我都懶的看一眼。”
姬二夫人惱羞成怒,快走幾步來到她麵前,抬手就扇她幾巴掌,把她臉扇紅才停下。
崔雲卿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一定是嫉妒自己的好顏色,才打她臉的。
見她還笑,二夫人更氣:“來人,把她送去府衙!”崔雲卿眼睛一亮,隻要能進府衙,她就能金蟬脫殼離開姬家。
突然,一道冰淩似的聲線傳來:“二嬸且慢。”
崔雲卿的笑僵在臉上,心臟顫了顫,一股從心底深處滲出的涼意傳遍全身。
聞此聲,她驚懼抬眼,
她被捆的很緊,斜倒在地,隻能艱難抬頭,入眼的是擁擠假山,二夫人和一眾奴仆。
以及,一張冷淡清貴的麵容···
即便眼前模糊,她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如冰山般的冷冽,孤傲淡漠。
崔雲卿心尖微顫。
姬家百年氏族,嫡長孫姬淮書,字懷瑾,生來便是承繼家名之人,自幼修習禮製策論,弱冠之年奪取會元,才名盛極一時。
入明王帳下,後來更是封侯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唯一汙點就是曾經有個朝三暮四,不知檢點的繼母。
崇明十年,姬氏出一樁醜聞。
姬家新娶的小夫人,勾引二叔被下了昭獄,姬淮書卻不顧眾人反對力保她。
隻因姬家老大死前對兒子說:“我終是愧對她,我走之後,你要庇佑她。”
為這句話,姬淮書時時看護她,變本加厲,後來,連門也不讓出。
他是姬家崛起的希望,是嶺南明王的謀臣,是姬老太爺的心尖尖,於崔雲卿來說,卻是個魔鬼。
她進姬家一月就成了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她又年輕貌美。
府裏二叔每每在她身後出現,陰暗的如一隻老鼠。
那個溫柔和善的姬五叔是姬家幺子,暗中幫她良多,就在她以為他善良儒雅的時候,他卻深夜闖入她房裏強占了她,過後還跪地說自己喝醉。
她本是單純的蘇家嫡女,被害至如此地步。
她忍無可忍,搭上嶺南小王爺,卻在嫁入王府之後,還被姬五叔威脅。
可那個時時不在家,又時時管著她的姬淮書,王爺的幕僚,處處為難她。
口口聲聲,她不守婦道,沒有綱常五德,勸王爺休了她。
於是,她變本加厲,在王爺麵前吹耳邊風,極力打壓姬淮書。
後來明王即位,改國號崇德,她成了貴妃娘娘,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姬淮書位列三公。
崔雲卿當上貴妃,就開始報複把她送到姬家的繼母,卻被姬淮書彈劾,說她無情無義,大逆不道,六親不認。
她冷笑,讓人把繼母所在的破落莊子,一把火燒成灰燼。
彼時她如瘋了一樣,跟姬淮書對著幹,明裏暗裏,把他身邊的人不是驅逐就是流放。
姬家男人被姬淮書保護的很好,可惜,她不會放過他們。
她故意給姬二姬五錯誤的信號,讓他們膽大包天到以為可以染指皇妃。
不顧姬淮書的警告,偷溜進宮。
最後。
姬二被她處以車裂,姬五被斷雙腿,流放三千裏。
姬淮書得知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踏雪而來,如雪中鬆柏,冷冽而尊貴。
麵色如往常一般冷靜克製。
卻在看到一地血跡,和雪地裏站的筆直,麵如芙蓉,笑如惡鬼的妖豔女人時,變了臉。
崔雲卿看著他,笑的得意。
緩緩走近幾步,看著他白玉雕的容顏,眼露嘲諷。
“大人,你護不住他們呢。哈哈哈。”
他黑曜石般的眼底卻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眉宇間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
淡漠啟唇:“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娘娘就不怕來日,業火焚身嗎。”
他明明看到一地鮮血,卻還是這副淡然模樣,站在道德仁義上說教,崔雲卿恨透他這副道貌岸然。
“姬淮書,枉你蹈仁履義,看見自己叔叔被殺,卻無動於衷,配稱德高望重,懷瑾握瑜嗎?”
他高高在上的俯視她,良久,眼中有憐憫:“娘娘,過了。”
她做的那麼過分,他也沒有動她,可天下人不放過她。
她殺過的人成了攻擊她的把柄。
自此,她成了大崇禍國妖妃。
彈劾如鵝毛大雪般把她淹沒。
她徹底跟後位無緣。
至死都是貴妃。
被她打壓的繼妹卻被姬淮書寵成大崇人人羨慕的貴婦。
兩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雙雙撫琴,姬淮書日日為她畫眉,情深意切。
崇德六年,她被柔妃陷害,眾叛親離。
危難之際,她身邊唯一的丫鬟冬青自作主張去求他。
彼時,冬青磕破了頭,他卻連頭也沒回,淡淡說了句:“夫人還在等本官施粥,無暇他顧。”
如冬日陽光的青竹背影,沒有一絲暖意。
她克死深宮,死前發誓,若有來生,定不會再走來時路。
卻重生在秦王世子找來的時候。
她不會像前世一樣畏畏縮縮,她要跟秦王世子私奔,她要離開姬家,避開糟爛的前世,遠離前世所有人。
前世她努力半生,也沒能擺脫姬家,她倦了,想遠離前世的一切,隻要逃離姬家,她相信,她會過的很好。
今日傷姬盛德一隻眼,又提前讓人通知二夫人,她就是想下昭獄。
以秦世子的身份,在昭獄撈人,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