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芝微還想說,姬淮書勾唇,大手扣住她的下顎,神情陰戾:“想死!”
他半邊臉陰在黑暗中,崔雲卿看不到他的眼神,手卻不由自主地抖,連下梯子的力氣都沒有。
愣愣的看著他,前世今生,崔雲卿都沒見過姬淮書的另一麵,他在她麵前永遠淡淡的,像皎潔的明月,清貴不可攀。
被掐住下鄂,林芝微疼到咬牙,竟還調笑:“公子收了妾有何不可?妾一定為大公子保守秘密。”
林芝微說著,挺起身子靠近他,手指在他胸口徘徊。
想鑽進他衣襟裏的手被他抓住。
另一隻手勾住女人的腰肢,緩緩向上,那隻手帶著魔力占據了崔雲卿目光的大半。
他的手很大,纖長分明的指骨,即便是隔著距離也看的出手指很有力,用力時手背上突出骨幹和青色的脈絡,竟讓她看出衣冠楚楚和敗類兩種毫不相幹的感覺。
崔雲卿皺眉,姬淮書身上怎麼會有勾欄做派?
癲狂,狠戾,陰森,渾身都透著病態的邪肆!
可以是任何一個人,卻不該出現在光風霽月的姬家大公子身上。
···
林芝微作為姬家大爺唯一的妾室,本以為可以升主母,崔雲卿卻從天而降。
入府那天,崔雲卿在昏迷。
嚴格來算,她並不是姬家的兒媳,畢竟她跟姬家大爺沒有拜堂。
林芝微在她入府那日,要死要活地鬧了一場。
被姬老大給一紙休書威脅。
她好不容易做了高門妾,當然不可能離開。
哪怕再不願意,也隻能接受崔雲卿這個從天而降的正室夫人。
從此以後,低調行事,躲在院子裏不出來,不知道在偷偷密謀什麼。
要不是看見這一幕,崔雲卿不敢相信,林芝微居然敢勾引姬淮書,她知道姬淮書什麼把柄?
如意樓一百零八條人命又是什麼意思?
姬淮書突然發出一陣低沉幽怖笑聲,讓人不寒而栗,崔雲卿以為他要接受林芝微威脅的時候。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瞬間扭斷女人脖子。
崔雲卿嚇的不敢眨眼,林芝微軟軟滑落,頭砰的一聲砸在窗上。
崔雲卿呼吸停了片刻,心劇烈跳動,姬淮書仿佛察覺到什麼突然轉頭看過來。
崔雲卿快一步矮下身子,攥住梯子的手生疼,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逃!
她後悔了,她今日不該出門!
踉蹌著下了梯子,院外已經傳來腳步聲。
來不及出去了。
冬青正在燒崔雲卿讓她燒的東西,轉眼姑娘一臉驚慌跪坐在她身旁。
“冬青,我一直在處理這些,哪都沒去,知道嗎?”
冬青愣愣點頭,剛想問怎麼回事,崔雲卿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的手冰涼微微顫抖。
“你們在這幹什麼?”
身後男人的話讓兩人的心咯噔一下。
冬青想不通姑娘做了什麼事這麼害怕,崔雲卿眼前卻是他那雙毫不留情扭斷人脖子的大手。
前世她被嬌養著,就算是背主的奴婢都是明王為她處置的。
她做過最過分的事就是殺了姬盛德,但她怕血又膽小,宮人處置過後,她也隻見到雪地上的點點紅痕。
並沒有看到殺人的場景。
如今她怕的卻不是殺人,是姬淮書,他殺人的樣子比死人更可怕!
那一霎那,他不是明月,他更像地獄修羅。
姬淮書會不會也想殺了她?
想到這,崔雲卿眼皮直跳,連背上的傷都不疼了。
她跪坐在地上沒有起身,裝成被打負氣的模樣。
冬青見姑娘沒有回答大公子的意思,隻能轉身回話:“大公子,姑娘在燒毀以前的物件。”
姬淮書眼光落在崔雲卿身上,她低著頭,隻能看到細白的頸子和柔美的側臉。
“一直在這?”
冬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姑娘囑咐過。
“是。”
姬淮書沒有揪著她們不放,隻是離開的時候把她們要燒毀的東西帶走不少。
崔雲卿一直提著心,連青陽來搶她的東西也沒有抬眼,等人離開,她虛軟的跌到地上。
好可怕,姬淮書不是什麼端方君子,他是惡魔。
林芝微怎麼說也是他父親的未亡人,他名正言順的長輩,他居然眼都不眨就殺了。
她要快些離開,必須快!
姬淮書路過院子,看一眼牆邊的梯子:“青陽,拆了。”
回房,林芝微的屍體已經被處理掉,姬淮書沐浴更衣,著素色錦袍,麵色淡淡來到大堂香案前。
接過香親自放進香爐。
雙手合十,仿佛是佛前最虔誠的信徒。
半點看不出殺人時的狷狂暴戾。
崔雲卿回到自己的芙蓉院,來回走動,心裏不安。
她一定要離開,必須離開,今晚就走!
“冬青,去灶房要一籠桂花糕。”
冬青瞬間明白崔雲卿的打算,雖然擔心,還是照做,姑娘想做什麼她都支持。
為離開崔雲卿做的準備充足,迷藥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夏荷看著冬青端來的桂花糕,猶豫片刻伸出手拿過來,冬青撇她一眼,把手中的桂花糕塞進嘴裏。
姑娘說了,今晚能不能離開,就看她能不能騙夏荷吃下桂花糕。
把昏迷的夏荷綁到床底,冬青心砰砰跳,做壞事下意識就會害怕。
“姑娘,我們怎麼走?”
崔雲卿看一眼暗淡的天色,趁夜色隱藏,若順利,她一定能出去。
“光明正大的走。”
崔雲卿確實是光明正大的走,她此時扮做夏荷的樣子,跟在冬青身後。
冬青提著點心,從角門侍衛送到後院侍衛,從後門走要快很多。
“侍衛大哥就放我們出去吧,夫人讓我們打荷清江樓的招牌,打不回來會受罰的。”
崔雲卿在一旁看冬青嬌滴滴撒嬌,忍住想笑的心連連點頭。
府裏丫鬟可以出府,侍衛隻是例行查驗,以防丫鬟偷盜府裏東西。
看在點心的份上,兩人順利到達後院。
崔雲卿每走一步都覺得心跳很快。
距離後門越來越近,她心裏卻不輕鬆。
她真的能離開?
離開這座,困了她一生,改變她一生的牢籠。
心驚肉跳的伸出手,直到搭上大門橫杠,她還不敢相信,她真的逃出來了嗎?
一點點抽出門栓,捏住門栓的手發疼也擋不住滿心喜悅。
冬青看她遲疑,不解:“姑娘怎麼了?”
“我們真的出來了嗎?”
冬青露出笑臉:“當然。”
崔雲卿恍如隔世:“是嗎。”盼了兩世的事情,成功了?
這一世,她還尚未墮落,這一世,她還幹幹淨淨的,這一世,她有資格擁有更好的人生。
雖然背上很疼,可她心裏是滿滿當當的喜悅,塞不下的期待。
說不明的輕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