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是擔憂就越是胡思亂想,顧晚意看著陸燼的背影,一時間有點恍惚。
他本來就是書中殺人不眨眼的反派,甚至可以為了蘇曉柔弄死每一個傷害蘇曉柔的人。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會路見不平就出手的幫助別人,更別說她這個之前騷擾過他的人。
陸燼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陰鬱狠戾的是他,出手幫孩子的是他,此刻抱著陌生老人的也是他。
到了劉奶奶家,陸燼將老人小心地放在炕上,顧晚意趕緊找來毛巾給她擦臉,又查看傷處。
陸燼則站在屋裏,目光隨意地掃過這間簡陋卻整潔的屋子,最後落在牆角一個破舊的、用來當桌子用的木箱上。
木箱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是一張泛黃的黑白全家福,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男孩。
陸燼的目光在那個男孩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似乎有細微的變化,快得讓人抓不住。
顧晚意安頓好劉奶奶,又趕緊跑去隔壁叫來了劉奶奶的鄰居,囑咐他們幫忙照看一下,最好能請赤腳醫生來看看。
等一切都處理好,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顧晚意和陸燼一前一後走出劉奶奶家。
雪還在下,四周白茫茫一片。
身上的衣服有些薄,顧晚意冷的一縮。
隨後她的視線下意識的轉移到了陸燼的身上。
他穿的這麼少,應該也很冷吧?
“那個,你的衣服......”
顧晚意想要開口,但是覺得這樣有點不好,現在把衣服還給陸燼,倒有點嫌棄他的意思了。
“我不冷。”陸燼聽見她的聲音就轉頭看著她,注意到了她臉上的不自然:“你穿著吧。”
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而緊繃。
顧晚意低著頭,抿了抿唇,小聲道:“那個…...今天謝謝你。”
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他確實幫了忙。
如果不是陸燼的話,憑她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把劉奶奶帶回家。
陸燼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留下細小的水珠。
顧晚意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隻想趕緊逃離。
但是礙於剛才答應陸燼的事情,她還是站在原地:“陸,陸同誌,你剛才說讓我答應你一件事情,是什麼事情啊?”
陸燼臉上帶著一個淡淡的笑:“還沒想好,到時候想好了我會親自找顧老師去實現的。”
“那…那我先回去了。”說完,顧晚意逃也似的轉身就要走。
“顧晚意。”
陸燼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住她。
顧晚意腳步一頓,心臟猛地收縮。
在這個時候叫全名真的很恐怖啊!
顧晚意僵硬地轉過身。
陸燼站在雪光裏,身影顯得愈發孤寂清冷,他看著她,目光深邃,像是要看到她靈魂深處去。
“你好像......”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總是在避免和我有任何牽扯。”
顧晚意呼吸一窒。
“為什麼?”他問,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壓迫感,“因為那些成分論?因為流言?還是因為......”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問出了那個最關鍵、最致命的問題。
“你知道些什麼?”
雪花無聲飄落,世界一片寂靜。
顧晚意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血液都快要凍僵了。
他知道!
他察覺到了!
他察覺到了她的恐懼不同尋常,察覺到了她的躲避不僅僅是出於世俗的偏見!
他那種敏銳到可怕的洞察力,終於指向了這個最核心、最無法解釋的秘密!
她該怎麼回答?!
承認?
那好像死路一條!
否認?
他真的會信嗎?
顧晚意的大腦一片空白,牙齒凍得咯咯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顧晚意不回答,陸燼上前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顧晚意,你和以前很不一樣。”
“之前還熱情的跟在我的身後,恨不得一整天都看著我。”陸燼朝前走,顧晚意後退。
他注意到她臉上的害怕,繼續說道:“難道隻是因為摔了一跤,所以就真的轉性了?”
“這是另外引起我注意的手段,還是--”
陸燼伸出手抵在牆上,顧晚意已經退無可退,隻能被他困在這個逼仄的空間當中不得動彈:“你已經對我不感興趣了?”
就在顧晚意準備避開回答裝暈的時候,陸燼卻忽然移開了目光,像是失去了興趣,又像是暫時放過了她。
他淡淡地說:“走吧。”
顧晚意如蒙大赦,幾乎是踉蹌著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跑,一次頭都不敢回。
直到跑出很遠,她才敢停下來,扶著膝蓋大口喘氣,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雪夜裏,陸燼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倉皇逃竄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眸色深沉如夜。
他知道她在怕他。
那種恐懼深入骨髓,仿佛預知了某種既定的命運。
很有趣。
也很磨人。
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陸燼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他抬起手,接住幾片冰涼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融化。
看來,這隻總想逃開的小兔子,身上藏著不少秘密。
他不急。
總有一天,他會把這些秘密,連同她這個人,一點一點,全都弄清楚。
那一晚,顧晚意徹夜未眠。
陸燼的那些問題,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懸在她的心頭。
“問什麼要避免和我有牽扯?”
“你知道些什麼?”
“是對我不感興趣了?”
這些問題在顧晚意的腦袋當中打轉,卻說不出結果。
陸燼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那種非比尋常的、仿佛預見未來的恐懼,根本瞞不過他那雙洞察入微的眼睛。
他會怎麼做?逼問?調查?還是像原劇情那樣?
顧晚意不敢再想下去,冷汗浸濕了內衣。
難不成自己還要去解釋自己是穿越的,所以不喜歡他不想跟著他的屁股後麵轉嗎?
感覺會被陸燼直接送到精神病院裏麵待著。
彈幕也罕見地沉寂了不少,偶爾飄過幾條,也帶著嚴肅:
【反派太敏銳了,這都能感覺到?】
【女配的恐懼值超標了,引起懷疑了。】
【這下麻煩了,被瘋批盯上秘密可不是好事。】
【要不......攤牌?告訴他你是穿書的?】
【樓上想害死女配嗎?告訴他他是紙片人?他信不信先不說,就算信了,你覺得以他的性子會有什麼反應?】
顧晚意打了個寒顫。
攤牌?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