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才鐵匠鋪二樓的一間雅間內，白衣男子站在窗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樓下試劍的女子，俊美無儔的麵容有些恍惚。

像，太像了......

那一招一式、動作神情，都太像記憶中的某個人了。

可那個人......分明已經不在了，她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喬羽柒......”幾不可聞的聲音從沈醉薄唇吐出，接著他的聲音變得晦澀莫名，“蘇月染，你到底是誰？”

於是欲望驅使著他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被半月刀嚇到，蘇月染心神一凜，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抬手擋過去。

沈醉未曾想到蘇月染會有此動作，並未防備，半月刀“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可他並未管地上的半月刀，而是神情怔愣，沉浸在剛才蘇月染格擋他的那個動作裏。

前世，沈醉和喬羽柒交手時，喬羽柒也是如此，防禦著他那並不會用十成功力劈下的刀。

沈醉皺了皺眉，看著蘇月染檔刀的胳膊，似是陷入沉思。

“你的刀？你拿把刀放我麵前幹嘛？”

悅耳的女聲響起，沈醉回過神來，卻見蘇月染不知何時撿起了半月刀準備遞還給他。

蘇月染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沈醉，看樣子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沈醉並不去接，他微微一笑，道：“方才見你在看兵器，這把半月刀是給你的，作為你上次救命之恩的謝禮。”

蘇月染挑眉：“這樣啊，那要看這把刀我用的趁不趁手了，不趁手的話我可不收。”

這沈醉可真有趣，現在居然還給她送來一把刀？蘇月染嘴角一彎，倒是沒有直接拒絕。

話落，她的身形動了。

這種刀適合近身格鬥，所以蘇月染使的是近身功法。

當然，為不引起沈醉的懷疑，這套功法是她作為喬羽柒和沈醉交手時未用過的，看家功法。

一旁的沈醉靜靜看著這一幕，眸色幽深，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蘇月染知道他從不喜欠人恩情，怕是看到自己半天都沒找到喜歡的兵器，而這削鐵如泥的半月刀極為適合女子使用，便將之送了過來，好還了上次的恩情。

雖現在二人不識，倒是符合他的性情。

隻是。

這沈醉送了刀，為何沒有離開的意思。

難道是懷疑了？

蘇月染腳步一頓，看向沈醉，卻在他的眸中看到一絲傷感和貪戀。

眼見蘇月染即將收勢，沈醉閉了閉眼，恢複了一貫的神情。

“這把刀我很喜歡，謝了。”

蘇月染眼裏的滿意毫不掩飾，顯然她很喜歡這把刀。

“你喜歡就好。”

眼前的國師，君子端方、溫潤如玉，蘇月染方才試刀時，並不是沒有留意過他的。

沈醉適才的神情要說是貪戀，更像是在透過她看什麼深處的東西，這讓蘇月染心驚。

這個人有多聰明，她前世就領教過了。

不能再和他有所接觸了，必須劃清界限，否則難保她不會在他麵前露出破綻，被他猜出自己是誰！

一旦身份暴露，她的複仇計劃豈不就完了？那她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喬府滿門，如何對得起她可憐的兒子？

情至深處，蘇月染的心似是被狠狠抓住。

“你在想什麼？”見蘇月染半天不語，沈醉問道。

“沒什麼。”蘇月染搖了搖頭，看著沈醉笑眯眯道，“國師大人，男女有別，那日救你隻是順手而為，現在你恩也報了，咱倆就此別過。”

沈醉好看的眉頭皺了皺，這丫頭的意思是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幹？雖然的確是這個道理沒錯，可他怎麼有種她想拚命遠離他的感覺？

尋常人見了他，哪個不是拚命巴結討好他，偏這丫頭迫不及待和他撇清關係。他又不是洪水猛獸，有這麼可怕嗎？

他搖頭道：“蘇二小姐此言差矣，國師性命無價，區區一把半月刀怎能相抵？半月刀隻是報恩的第一步而已，具體的答謝我還沒想好。”

蘇月染嘴角抽了抽，怎麼回事？她印象裏的沈醉清冷矜傲，而麵前這個，難道也換了人？

她真的不需要他繼續報答了......

“國師不必如此......”

“客氣”兩個字還沒說出，就被沈醉打斷了：“我向來不喜欠人恩情，有恩沒報的話，心裏會不舒服，所以還請蘇二小姐不要拒絕。”

“......”

蘇月染無奈了，沈醉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真不好拒絕。

“好吧，但我別無所求，不知國師想要如何報恩？”

你能幫我報仇嗎？殺了那九五之尊的皇上，奪了他的天下？

“你既無所求的話......”沈醉望了眼外頭的日光，微笑道，“快中午了，我請你去醉仙樓用午膳可好？”

聞言蘇月染楞了一下，抬頭看著沈醉，心中剛湧出的仇意似乎因為他彎著的眼角而沉了幾分，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

舞了這麼久的劍她確實餓了。

再言之，在蘇府，她吃不到什麼好的東西。

二人往醉仙樓而去，獨留圍觀了全程的鐵匠嘴巴大張，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這真的不是他的幻覺嗎？清冷淡漠、從不讓任何女子近身的國師大人，剛才竟然送那小姑娘東西，還請人家吃飯......

雖說是報恩，給一大筆財物就行了，用不著如此費心吧？難道國師大人是看上那個小姑娘了？

鐵匠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

醉仙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環境雅致、布局大方美觀，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菜肴，那才真是一絕。

不過如此美味，其價格自然是令普通人望而卻步的。即使家底殷實之人，想要日日在醉仙樓用膳，怕是也要吃窮。

然而醉仙樓高昂的消費依然擋不住它的客似雲來、生意火爆，每天還不到它的開門時間，門外便排起了長龍。

蘇月染知道這醉仙樓，前世自己也跟皇上來吃過那麼幾回。

而這醉仙樓，也從來不因為來人是不是朝舟的人而壞了自己的規矩，這也是它出名的又一原因。

這裏，人人可來，遵著醉仙樓的規矩，隻是除了背後真正的老板。

二人一進醉仙樓，便有侍者過來領二人往樓上雅間去。

蘇月染跟在沈醉後麵進了門，不禁開了口，“國師可是提前定了？”

沈醉的眸子暗了暗，“嗯，”隨即坐好看向蘇月染，“想吃什麼？”

蘇月染搖了搖頭：“國師定即可，我也沒來用過膳。”

作為喬羽柒她對醉仙樓自然不陌生，可蘇月染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如何能知道醉仙樓的菜品？

沈醉也想到了這一點，見蘇月染雖然好奇的左右一直看，但臉上並無半點尷尬窘迫，心中暗讚了一聲。

他對侍者道：“你們的招牌菜全上。”

侍者應後，退出了雅間。

全上？蘇月染想說吃不了那麼多，可想到她如今的身份，隻能啞然。

不多時，菜陸續上桌。每上一道菜，侍者便為其介紹一番。

“最後一道菜，飛蝗騰達。將蝗蟲用......”

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