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蘊的小腿,有一道10厘米長的傷疤,手術留下的,扭曲、猙獰,像是寄生在白皙肌膚上的醜陋怪物。
裴予淮指腹貼著疤痕邊緣細細撫摸,眼底戾氣翻湧。
那場車禍......
“裴予淮,有點癢。”甕聲甕氣的嘟囔。
蜷縮的腿無意識一蹬,足弓不偏不倚抵上他的腰際。
裴予淮哭笑不得,深呼一口氣,搓熱掌心,接著給她按揉。
薑蘊闔著眼瞼,懷抱泰迪熊的雙手一陣鬆一陣緊。
外麵的雨水滴答聲,太吵。
一些慘重的記憶,不受控製,如開閘放水般洶湧而至。
雨霧彌漫的昏暗天色,小車射來的刺眼白光,以及,母親喊她名字的虛弱聲音,和滿目赤紅的鮮血......
突然,溫熱的吐息毫無征兆地欺近,唇瓣被輕咬了一口。
混沌的回憶霎時支離破碎,薑蘊掀開眼皮,怒目而視,“你偷襲我!不是說好隻按摩的嗎!”
“我隻是想提醒一下,蘊蘊,你踹到我了。”裴予淮還是那副無辜的表情。
薑蘊低頭,窘迫地發現,這次不是裴予淮碰瓷。
她的腳底確實正踩著他的腰腹,還挺用力。
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足弓下那截肌理的緊繃。
下意識地,薑蘊想縮回腳,被裴予淮扣著腳踝製止,“別動,按摩還沒結束,腿有舒服點嗎?”
“好多了。”薑蘊坐起來,小幅度調整姿勢,下巴搭在泰迪熊腦袋上,清透的眼瞳盛滿認真鄭重,“謝謝。”
裴予淮訝然失笑,“太客氣了,裴太太。”
薑蘊被這聲“裴太太”鬧得渾身不自在,小聲嘀咕,“你進狀態進得挺快。”
裴予淮轉移話題,“說起來,我們之前的那份訂婚協議,是不是可以作廢了?”
“嗯。”薑蘊懶洋洋歪著腦袋,“要不,再弄一份結婚協議?”
裴予淮沒意見。
等她腿部的肌肉放鬆下來,臉頰也恢複了少許血色,裴予淮起身,拐進書房。
不一會兒,一張薄薄的A4紙和一個打火機,被拍到茶幾上。
“燒了它吧。”
薑蘊拿起紙張,抖了抖,“你怎麼好像對它有意見?”
“因為我發現,有些條款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裴予淮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薑蘊不置可否,帶著協議和打火機走去陽台。
外邊,烏雲散去,雨勢漸歇,遠處的天空已經放晴。
“哢噠”一聲輕響。
火苗從打火機口竄出,猩紅的焰尖舔上紙張的邊角。
薑蘊手腕翻轉,燃燒的紙頁墜入煙灰缸。
裴予淮在雙人搖搖椅的另一端坐下,打開平板。
“聊聊結婚協議的內容?”
薑蘊幹脆直白,“不出軌。”
裴予淮在備忘錄敲下薑蘊說的話,而後,括號——包括身體層麵的出軌和精神層麵的出軌。
薑蘊看得欲言又止,“你確定,你的感情......能這麼大幅度地收放自如?”
就在12個小時之前,這人還因為白月光結婚,自暴自棄,把他自己的臉麵放地上踩,連累她也丟臉。
半天的功夫,他就確保他能徹底放下對白月光的愛意?
裴予淮眉心一跳,骨節分明的手指又敲下一個括號——用一年緩衝期和過去徹底告別,否則,視為精神出軌。
這就,合理很多。
“還有什麼?”裴予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