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鬧到醫院裏來了。
自從毀容後,她情緒一直很敏感。
哪怕是別人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讓她瞬間應激。
這時她就會拚命來找我。
以往我都會先遣散其他人,在辦公室裏安慰她。
可像現在這樣,當著所有醫護和患者的麵鬧起來,還是第一次。
周圍人都在議論紛紛。
“這是程醫生的妻子吧?臉怎麼傷成這樣了......”
“我記得,她好像是為了救程醫生,被一個患者潑了濃硫酸。”
“之前長得挺漂亮的,現在都完全不能看了......程醫生居然還嫌棄她?這也太過分了。”
“平時在外麵裝的那麼和善,沒想到,背地裏居然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忘恩負義!”
眼看大家都站出來指責我,老婆又趕緊替我解釋。
“不是這樣的!老公他一直對我很好!”
“當初也是我自願替他擋傷的,不能怪他。”
“是我不好,我情緒太敏感了,還打擾了他工作......”
“我這就回去了,你們別怪他!”
她深深朝眾人鞠躬。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無動於衷。
這時,隔壁辦公室的同事走了進來。
“剩下的病人我先幫你看著,先把嫂子送回去吧。”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進醫院後又一起升職。
相識多年,我和老婆的事,他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謝謝。”
我拍了拍他的肩,半攬著老婆往地下車庫去。
路上,老婆雙眼噙淚,可憐的看著我。
“老公,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在你給病人看診的時候來鬧......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都怪那個保安刺激了我,我一個人待在家裏,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知道的,我變成這樣,要遭受多少歧視,我才二十幾歲啊,你讓我怎麼承受?”
同樣的話我已經聽過千百遍。
我很清楚,她是想幫我,才變成這副樣子。
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也很想帶她去治療,和她一起變好。
可她總是在發飆,一次次鬧到醫院,驚擾醫院的同事。
我是不是做錯了?
或許一開始,她受傷後我就該帶她去做心理治療。
而不是聽她的話,隻把她帶回家休養。
我沉默著帶她來到車庫,剛要開車門,老婆卻又開始發飆。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為什麼不理我?”
“明知道我白天被人中傷了,為什麼不安慰我?!”
“你是不是真的嫌棄我了?覺得我剛才在醫院裏給你丟人了?”
“可你別忘了,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你——”
我深吸了口氣,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認真道。
“我帶你去見一見心理谘詢師吧。”
“你什麼意思!?”
老婆瞪大了眼,徹底瘋狂,拽著手裏的包不斷打我。
“你現在不僅嫌棄我的臉,還覺得我有病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瘋子?”
“看完谘詢師之後呢?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關進精神病院?”
“好讓你卻和其他年輕漂亮的女人雙宿雙飛!”
“你想都別想!我為了你毀了一輩子,你這輩子都別想甩開我!”
這些話像是野獸的利爪,不斷撕扯著我的理智。
我忍無可忍,泄憤一樣,緊握的拳頭狠狠砸在車窗上。
“碰!!”
一聲巨響,車窗應聲而裂。
我的手瞬間鮮血淋漓。
老婆也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在哆嗦。
“老公,是不是我說錯話了?你的手是要做手術的啊!”
“你別生氣,我不說了,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隻是太害怕了,怕你會不要我。”
她緊緊依偎進我懷裏,像是把我當成了最後的依靠。
我沉默著把她帶回家。
到家後,同事的電話打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約隔壁市的修複醫生嗎?”
“下周末,他們醫院有一台手術,需要咱們院裏調兩個人過去幫忙。”
“等做好了,你跟他們院長提一下修複的事,肯定能行。”
我的心裏燃起幾分希望。
等快到周末,我養好傷,和老婆提了去做手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