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銀輝傾瀉而下,為積雪覆蓋的大地披上一層晶瑩的紗衣。
張風陽站在木頭封住的土窗前觀察。
已經深夜了,灰狼依舊沒有出現,他們已經等很久很久了。
“來了。”
當大雪覆蓋的叢林中出現一抹紅光時,張風陽知道陳五黑說的灰狼來了,他的眼睛晚上出現了一些微弱變化,散發著熱能的生命在長白山中會極其明顯。
很快一對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坐在火盆前假寐的陳五黑睜開眼,看了一眼從窗戶縫透過的月光,傻春也趕緊爬了起來。
灰狼很警惕,一直圍著周邊徘徊。
雖然是一頭被趕出狼群的老狼,但四肢依舊修長有力,後肢肌肉很發達,琥珀色的眼神透露出冷靜與野性,一條後腿仿佛受過傷,走起來一瘸一拐。
陳五黑悄悄地將木門開個了縫,示意一下傻春,然後抱著槍躺在了床上裝睡。
子彈也已上膛。
傻春躲在高高的木柴堆後麵抱著砍柴刀,有點好奇地伸頭看著。
張風陽手持鐵弓躲在門後,靜靜等待這頭老狼進屋。
然而灰狼的警惕出乎他意料,一直在外麵徘徊了接近半個小時都還沒有進來,不過他已經能聽到灰狼在土屋邊緣踩雪的“沙沙”聲了。
已經等了一晚上的張風陽耐心自然足夠,饑餓的灰狼不可能放過它盯上的獵物。
一圈,兩圈,三圈......
終於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了,一個通體黑色的鼻子伸了進來,不斷地嗅著,然後慢慢地探出頭。
張風陽一瞬間開弓。
“嘭!”
弓如霹靂弦驚!
“嗷嗚~嗷嗚~”
剛露頭的灰狼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冰冷的箭矢一瞬間穿透了它的脖子,猩紅的鮮血不斷噴灑而出。
“追!”
陳五黑大喝一聲猛地從床上跳起來。
傻春緊隨其後,可當他們出門時,隻看到灰狼不斷地在門口雪地裏抽搐,鮮血流了一地,血腥味彌漫。
“好箭法!”
陳五黑一眼就看出這灰狼活不成了。
這一箭,也讓他確信白天射赤狐的那一箭根本不是運氣,自己沒有走眼。
即使是快死了,陳五黑靠過去的時候,灰狼依舊麵目猙獰地奮力地撲起來想撕咬一口,卻被陳五黑一腳踹倒在地。
“我來!”
張風陽拔出刺刀,將還沒有完全死透的灰狼肚子直接刨開,鮮血內臟染紅了這一片的雪地。
“我來剝皮,風陽你們用雪把這些內臟都洗一洗,別浪費了。”陳五黑擔心張風陽剝壞,將狼拖進屋裏剝皮了。
灰狼的內臟對於老獵人而言可是好東西,張風陽沒有浪費,一點點的全部用積雪清洗,冰凍,傻春也跟著幫忙,高興得咧著嘴。
藏在老鼠窟裏的沉睡的毒蛇也有福氣了,一些灰狼的內臟可以喂養它。
小屋裏,火盆裏的烈火“啪啪”作響,血腥味彌漫滿屋。
陳五黑已經將狼倒掛起來,小心翼翼地剝皮子。
見張風陽他們端著洗幹淨的內臟進來了,僵硬的臉上也是露出一絲笑容:“我們的運氣不錯,這是一頭成年的灰狼,還是公的,體重得有八十多斤了,要不是它後腿被咬傷,估計也不會脫離狼群。”
“這肉夠吃了。”
張風陽走過來看看。
“何止是夠吃啊,這畜生的內臟重量大概十幾斤,剩下的骨頭和肉起碼能有接近六十斤重,這狼是你打死的,狼皮歸你,其他的我們分。”陳五黑把最值錢的狼皮給了張風陽,一張狼皮,就能價值大幾十元的。
“謝謝五爺爺!”
張風陽當即道謝,他沒有拒絕,狼皮如果去黑市賣掉是能換不少錢的。
他現在考慮要不要進山打獵賺錢,如果想進山打獵,有一件狼皮大衣那可是非常禦寒的,特殊的視力讓他在晚上打獵極具優勢。
“不用謝我,你小子有本事,對傻春也好,以後可以的話多照顧照顧傻春,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孫子。”
陳五黑看了眼傻春。
他並非是個冷血無情的人,隻是當年的事讓他難以接受,躲在山上一躲就是這麼多年,加上戰爭後遺症,養成了如今孤僻冷漠的性格。
“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傻春!”
張風陽點頭。
傻春聽到說自己的,好奇抬頭看看,見都看著自己,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頭傻笑起來。
狼除了狼皮珍貴,最珍貴的就是狼的脂肪了,如果熬成油,也叫做狼膏,在東北,狼膏可是治愈凍傷凍瘡最佳藥。
分狼脂肪,分肉,分內臟。
分成了三份,陳五黑還是給張風陽多分了幾斤狼肉和骨頭,同時把自己的狼肉和狼骨大部分都給了傻春。
“我這多了。”
張風陽想取出一些給陳五黑。
“行了,拿著吧,你女人多孩子多,都睡吧,等早上天快亮的時候你們再回去,晚上山裏危險。”
陳五黑給火盆加了一些柴。
“好。”
張風陽知道晚上的長白山很危險,如果有槍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怕,單靠一把鐵弓,如果遇到狼群他也是凶多吉少,最危險的卻是看不清的天然陷阱。
傻春倒頭就睡。
這裏的血腥味很重,張風陽一點都睡不著,反而時不時看看窗外,如果能引來其他的野獸那就再好不過了。
熬了兩個小時,張風陽什麼獵物也沒有等到,添了點柴也去睡覺了。
清晨陳五黑醒了,叫醒他們。
“趁天色還暗,你們趕緊回去,過幾個小時來拉柴。”
“好!”
張風陽沒有客套,背上筐帶著傻春回大隊了,如果天亮的時候回去被大隊裏人看到,那他們可就有麻煩了。
寒冬時期的吉林天亮來得很晚,張風陽他們回家了,天還是昏暗的,整個大隊除了炊煙,大街上沒有一道人影。
傻春也背著東西跑回家了。
“老三你怎麼一晚上沒回來?”張善晚上起來看了十幾次,昨晚得知張風陽要進山一趟就很不安,整晚上他都沒睡好。
一看張風陽回來了,趕緊跑過來。”
柳靜英知道他進山了,更是一晚上沒睡,一直聽著動靜,見他回來才鬆了口氣。
“打了點東西。”
張風陽將筐摘下來,跑屋裏去烤火了,他知道得給自己和傻春弄一套進山裝備了,不然這樣很容易凍傷。
“什麼東西?”
接過筐的張善扒拉開上麵的雪,入手一軟,拉起來一看頓時頭皮發麻,抬頭看看跑回屋裏的張風陽,然後再低頭確認一下。
狼???
大晚上的進山去打狼了?
“三哥你回來啦!”
招娣也醒了,正在燒炕,一看張風陽回來了高興地跑了過來。
“我烤烤火。”
“嗯!”
“什麼東西?”張建軍聽到動靜披著棉襖出來了,見大兒子提著筐進來了,好奇地過來看看。
當看清上麵的狼皮和露出來一些凍成硬塊的狼肉時,張建軍也是愣住了。
灰狼?
進山打狼去了?
“你瘋了?你忘記你二哥是怎麼死的了?”
張建軍感覺背後寒氣直冒,隨即怒氣衝衝的吼了起來。
一說二哥,家裏都沉默了,連端了一盆熱水的柳靜英都愣了一下,然後端著熱水來到張風陽麵前放下。
張風陽也沉默了。
他的二哥是跟著大隊進山砍柴,深入了一點遇到狼群,被灰狼一口咬開了喉嚨,雖然人被大隊一群人搶回來了,但沒一會就斷氣了。
招娣開始擦眼淚,連張善也漸漸地紅了眼。
“你怎麼敢進山打狼!”
張建軍見他不說話,更是氣急。
“有什麼不敢?我早晚會找到那個狼群,把它們全都殺了!”張風陽說完就不再說什麼,脫下靰鞡鞋開始泡腳。
家裏都沉默了,許久張建軍歎息一聲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