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雲燕到底不甘心,可是姐姐都提醒她了,她最後還是閉嘴不再多說。
以免惹得老祖宗不高興。
三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於賀語嫣了。因為賀雲燕那個蠢丫頭的原因,連累她姐姐和自己一起罰跪,還不忘把自己搭上,嘻嘻嘻,她想想就心情愉悅。
“三姐,我......對不起。”賀雲燕走著走著,雙手捏著帕子,小聲的說。
賀雲清放緩腳步,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用一副很寵溺溫和的語氣說:“乖。”
賀雲燕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如果不是我......三姐也不會被老祖宗罰跪,都怪我......是我不好嗚嗚。”賀雲燕好像被這個字,打開了為來已久的脆弱和小女兒依賴的心態,對這個姐姐的隔閡,幾乎徹底的消失了。
賀雲清聽她抽抽搭搭的哭著說話,嘴角帶著維護的笑意,不打斷她,等她說個痛快。
“可是,嗝!可是,我就是不服氣!三姐您什麼沒有做錯,她憑什麼罰你!憑什麼!”賀雲燕發泄一般都說,眼睛惡狠狠的瞪著賀語嫣,對方也一臉嘲弄,不過見賀雲燕看過來,立刻收斂了,恢複一貫的唯唯諾諾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讓賀雲燕大為火光,上前就要找她理論。
“雲燕,聽三姐的話,以後不能這麼衝動了,知道嗎?”
賀雲清淡淡瞥了賀語嫣一眼,暗含警告。
就算她心機深,到底年少,心裏想的什麼,隻要是有心人觀察,就能看出賀語嫣的裝模作樣,以她現在的段數,賀雲清不打算事事與她計較,否則自己都覺得丟人。
將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小妹身上,“怎麼不說話呀,是覺得三姐這個要求過分嗎?”
賀雲燕焉巴巴的搖了搖頭,還是不吭聲。
知道她心裏還別扭著呢,賀雲清也不強迫,繼續說,“老祖宗說我們錯了,意思是,我們不該頂撞長輩,這是賀家人都根本,你明白嗎?”
賀雲燕噘著嘴,還是不吭聲。
賀雲清看她眼睛濕漉漉的,臉上還帶著淚痕,不過精神氣十足,她一貫知道,這個妹妹從來不是軟弱的人,是能經得起風吹雨打,有傲骨傲氣的人,也不逼她,隻把道理說給她聽,她自己自會琢磨。
“不管老祖宗錯沒錯,我們小輩都不能頂嘴。三姐犯了錯,所以被罰。如今你也犯了錯,也被罰。”
“可是大人錯了,就不能讓小輩說嗎?”賀雲燕終於開口,不滿的問。
“嗯~”賀雲清認真思考了一下,才說,“如果是必要的話,自然話是要說的,但是不是你那樣的方式,應該用恭敬謙卑的語氣,而不是你那樣,一上來就大喊大叫的,這樣的話,就算你真的有理,也變成沒理了,這話你明白嗎?”
“明白了,明白了。三姐你是不是教訓我還上癮了呢,哼。”賀雲燕到底服了軟,就是還放不下麵子,傲嬌的哼了哼。
賀雲清對她笑笑,導致她臉一紅,扭頭去不看她。
這姐妹情深的一麵,看的賀語嫣很是惡心。
就知道,就知道她們才是親姐妹,從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這怪不得她使手段,因為是他們有錯在先。
領三個小姐去佛堂領罰的兆嬤嬤,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表情淡淡的,隻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透露著她並不平凡的智慧。
自古高門大戶多宅院,宅院多是非,是非裏彎彎曲曲,多少委屈和悲歡,真真假假,端看誰最聰明,隻有聰明還不夠,還要懂得隱藏,隱藏還不夠,也要明白利害。
而賀語嫣聰明有餘,小心思太多,手段可以有,但太過失去原則,這樣的女子,走不了多遠,即便有一天飛上枝頭,也不過一兩日虛假光景而已。賀雲燕性子太直,說話不經大腦,但也並非愚笨,而是太過驕傲,不屑使用計策,有一身傲骨,不畏強權,敢於為了維護親人和權威挑戰,勇氣可嘉,忠心可表,就是缺些委婉,需要淬煉,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
不說這兩個小姐,端看著賀家四房之中,其中最優秀的,還不得不說是這位三小姐,她年紀輕輕,便懂得退讓藏拙,聰慧而溫婉,不過在得知青鸞殿上她的所作所為時,可以大義滅親,可以度身世外,達到自救,而不慌不亂,實在讓人驚訝,她和老祖宗都是驚豔的,但是老祖宗的心思很難猜,兆嬤嬤想,大概老祖宗不願這麼好的苗子早夭,就有心敲打,磨磨她的性子,以防驕傲。
可是這短短一段路,兆嬤嬤就隱約看出了些端倪。
老祖宗這一次,恐怕看走了眼,這個三小姐,可是不需要旁人敲打的角色,她自己就足夠知道分寸。
不愧是長房長女,日後成長起來,定是他們賀府的驕傲。
世家女雖多,可一家能得一個如此優秀的長女,確實是運氣所致。
兆嬤嬤心裏對賀雲清讚賞不已,但表麵不露聲色。
“清姐兒,燕姐兒,語嫣小姐,請。”兆嬤嬤打開了佛堂的門,恭恭敬敬的推到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賀語嫣心裏到底是不情願的,一想到得在這裏待上三天時間,不知道腿會不會跪壞了。磨磨蹭蹭的,不想先進去。
賀雲燕經過她身邊時,冷哼了一聲,問兆嬤嬤,“老祖宗沒說罰我們跪多久,所以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
兆嬤嬤也是一愣,才反應過來,是啊,老祖宗隻事先交代了語嫣小姐,沒說清姐兒和燕姐兒要跪多久,這確實......有些麻煩。
“此事還需我去請教老祖宗,再多定奪。三位小姐,你們請吧。”兆嬤嬤心裏很快有了想法。
“好吧。”賀雲燕說。
“有勞兆嬤嬤了。”賀雲清垮門檻前,對兆嬤嬤盈盈一笑。
兆嬤嬤很是欣慰,覺得三小姐就是有大家之風,即便是被罰跪,也一身風華灼人,不像受罰,倒像是欣賞風景似的閑適淡定。
“清姐兒折煞老奴了。”兆嬤嬤行了一禮,緩緩退下。
順便把門也給關了。
人一走,賀雲燕就拉著賀雲清的袖子,“三姐,三姐,你說老祖宗要罰我們跪多久?”
“這個嘛,我覺得”看到賀語嫣看過來,賀雲清勾了勾唇,“來,我小聲告訴你。”她對賀雲燕勾勾手指頭。
賀雲燕乖的像個小狗,立刻就附耳過去。
“哈哈,嗯嗯,我知道了......”
賀語嫣氣的跺腳,雖然覺得他們說什麼也不關自己的事兒,可是好奇心癢癢的,但又做不出過去偷聽的事情,隻得在心裏罵她們。
“清姐姐,燕妹妹,你們怎麼不跪下啊,要是讓老祖宗知道了,可能會加重責罰的呢。”已經跪在一個軟墊上的賀語嫣,嬌嬌柔柔的說。
賀雲燕見她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就說不出的生氣。
“管你什麼事?不過你這人的臉皮可真厚啊,京都裏最抗敵的城牆也比不過吧,就算是鐵匠最滿意的鐵具在你的臉皮下也要甘拜下風吧!”賀雲燕嗆聲道。
“燕妹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呢,我,我做錯了什麼呀。”賀語嫣委屈巴巴的樣子,瞅著姐妹二人,不知道她底子的人,真以為她多無辜呢。
“還裝什麼裝!你不嫌惡心也別來惡心我們!在青鸞殿都那樣不要臉了,還裝給誰看?當我三姐還不知道你的真實麵目嗎?”
“我,我都解釋了呀,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
“閉嘴!”賀雲燕一氣大拍桌子。
“給我閉嘴!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你這個,你這個!”賀雲燕到底是大家養出來的淑女,就算平日裏性子潑辣些,可是接觸的都是大儒或官員以及世家之流,這些人裏,就連長期待在軍營的大哥二哥在家也不說些渾話,無人可學,她想罵人卻罵不出來,更覺得憋悶。
“好了好了,雲燕,我們跪下。”賀雲清輕輕從鼻子裏不屑的哼了哼,似笑非笑的望了賀語嫣一眼,拉著賀雲燕跪下。
“三姐!”
“乖。”
“......”賀雲燕頓時有一種被噎住的感受,一團棉花塞住她的怒火,氣也消了大半,都是因為這一個字,她就軟下來了。
“乖乖巧巧”的跪下,緊緊挨著自家姐姐,恨不得離那個賀語嫣越遠越好。沾近了會染上瘟病一樣。
小丫頭一乖,安安靜靜的不說話,賀雲清倒是不習慣了。
那邊賀語嫣還時不時的裝成一副可憐相,賀雲清忽然了然,扭頭一看,果然,是安氏身邊的丫鬟,萃安在窗戶那裏張望呢,一同還有老祖宗那裏的丫鬟,前者應該是遵從安氏的命令過來的,後者應該是派來監督她們的。
對賀語嫣這種想要博同情的手段看不上眼,有她襯托著,倒是越發覺得自家這個傻妹妹可愛又傻氣,天真又乖巧。
罷了罷了,既然這個妹妹這麼好,那為她出口氣也不影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