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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當天，我跟著副院長周宏偉緊急出診。

電話裏，家長快哭暈過去：“孩子誤吞了魚刺，呼吸道破裂，血已經溢到了嗓子眼！”

可急救車行至半路，周院隔窗看到一片野塘，興衝衝喊停。

“快停車！這麼好的野塘，我還真是不多見！”

我急得火冒三丈：“院長，孩子等不了啊！！！”

可周院卻冷冷瞥我一眼：

“那我的魚就能等嗎？這可是一輩子的釣魚點位，不懂別插嘴！”

他慢悠悠把白大褂脫掉，戴起墨鏡。

“小陳，把我後備箱的釣具拿來，這地兒一看就藏大貨，正好打個窩。”

我眼睜睜看著周宏偉拿出釣具走向池塘。

眼前閃過孩子憋得發紫的臉，我咬了咬牙追上去急切道：

“周院！人命關天，釣魚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周宏偉卻溫和的拍拍我的肩膀，慢悠悠的取出魚餌。

“小陳啊，我當了這麼多年醫生，救了那麼多人，從沒找到活著的意義....”

“但今天我要是釣到條大魚，死後墓誌銘上我就能寫，十月一號，釣到一條十斤重的大魚！哈哈哈哈！”

他爽朗的大笑，完全沒有將患者的安危放在心上。

“院長！”

情急之下我驟然拔高音量，按住了周宏偉手中的魚竿。

“患者的呼吸道已經被魚刺捅穿！耽誤了救治時間是會死人的！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周宏偉甩開我的手，皺眉不耐煩的說道：

“小題大做！一根魚刺而已，能有多大事？”

“要是嚇跑了我的魚，這個月的工資你就別想了！”

我心係患者，急的滿頭大汗，再一次耐著性子勸阻：

“院長！可是患者家長說那孩子已經吐血了！他需要您！”

周宏偉沉了臉色，冷聲道：

“吞個魚刺，傷到了食道，吐個血不是很正常嗎？不吐血人家幹嘛打120？”

“但事情總要有個輕重緩急？他也不想想，我們又不是神仙！哪能說過去就過去？”

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話鋒一轉，笑嗬嗬的說：

“年輕人要有耐心，釣魚就跟做手術一樣，要沉得住氣。”

“這樣，你也來試試，隻要你釣到了，下個月那台心臟搭橋，我就安排你做助手。”

說著，他把魚竿遞到我手上，眼裏暗含著警告。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上班一個月，周宏偉明裏暗裏擠兌我不下二十次。

無論是大手術還是小手術，他通通以我資質欠佳為由，不讓我上手。

我絞盡腦汁都沒想通周宏偉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後來才從同事嘴裏得知，我現在的這個職位本來是內定給他侄子的，結果被我高分截胡，他當然不痛快。

“我不釣！我要去救人！”

我一把推開魚竿，衝他冷斥。

周宏偉瞬間變了臉色，平時在我們麵前偽裝出的儒雅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指向我的鼻子怒罵，

“要不是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年輕人，愛吃外賣愛扔垃圾，把環境都汙染了，現在的魚怎麼可能這麼難釣？”

“想當年，我可是號稱長江魚王，一釣一個準！現在我教你你還不願意！真是不識好歹！”

他氣衝衝的瞪著我，罵道：“像你這種浮躁的心態，根本就不配做醫生！”

嗬？我不配做醫生？

這種厚顏無恥的話是怎麼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我正要反擊，這時口袋裏的電話卻再次響起，

“醫生...你們還有多久...？”

患者家長絕望的哭聲讓我的心狠狠揪起。

我開了免提公放，想喚起周宏偉的一絲良知。

“醫生…孩子…沒聲了…”

伴隨著家長的話落，我攥著手機的五指驟然收緊，周宏偉卻仍然不為所動。

水裏的魚兒被哭聲驚擾，迅速散了個幹淨。

周宏偉盯著水麵，幾秒後突然暴怒。

他五官凶狠，揮手一把將我手機打掉，怒聲道：

“吵死了！我孫子最愛吃魚了，你嚇跑我的魚，負得起責嗎？！”

他一把將我推搡開，專心甩竿入水。

魚線入水的‘窸窣’聲，讓我的心一時間跌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