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拿下提成一百萬的項目後，想著給爸媽的銀婚宴搞點驚喜。

就在網上買了張必中一百萬的假刮刮樂。

爸媽刮出中獎後欣喜若狂。

我笑著準備將一百萬轉給他們，卻撞見他們商量：

“兒子要娶媳婦，先拿十萬彩禮給他。再拿出來五十萬，給他新房付首付。”

“車也不能少，拿三十萬給他買輛上檔次的充場麵。”

“剩下的，就給我倆養老，以後不累著兒子！”

我停下轉賬的手，顫抖著發問：

“那我呢？這一百萬你們有想過我嗎？”

……

他們以為我沒聽到，爸慌張地把彩票往身後藏，招呼我坐下吃飯。

媽眼裏閃過幾絲心虛，拉高嗓門，

“怎麼不敲門就闖進來，一點女孩樣沒有！”

以往為了父母不生氣,我都不頂嘴。

可今天我卻沒忍住,

“不爭搶、逆來順受,就是你們心中的女孩樣是吧？”

媽愣了會，把筷子一摔,破口大罵,

“我能害你不成！”

爸打著圓場，

“你媽這人就是刀子嘴。”

“喏,知道你要回來，她五點起床去菜市場買的排骨。”

又指著旁邊的一袋蘋果，“特意讓你小姨從國外帶回來的。”

排骨明明是我最愛的糖醋味,一股無端的酸澀卻自心口彌漫開來。

要不是親眼看到,我怎麼肯相信,這細致入微的愛意全是假的。

“爸、媽，有啥好吃的啊？”

弟弟一腳踹開虛掩的門，大聲嚷嚷著進來。

我提醒，“書遠，記得敲門。”

媽卻白我一眼，“你懂什麼，這叫男子氣概。”

總是這樣，同樣的事情，我做是沒禮貌，弟弟做就是男子氣概。

唐書遠仍不滿足，他掃一眼菜，怒吼道，“我海鮮呢！”

爸爸安撫，“你姐海鮮過敏，平時不天天給你做嗎？”

“乖兒子，等你姐走了媽就給你安排。”

話裏話外，我都融不進去，就像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剛剛鮮嫩的排骨也變得索然無味。

“砰！”

弟弟氣得一腳踹倒桌子。

“老子他大爺的不吃了，唐餘你個小賤人也別想吃！”

“啊啊！”

我被滾燙的湯澆了滿身，頭發上也掛滿粘膩的糖醋汁。

皮膚紅了大片，我痛得尖叫，媽媽卻嫌惡地看了我一眼，

“食不言！大吵大鬧哪像個女孩！”

“等會兒你把這些收拾一下。”

我垂著受傷的手,冷聲發問，

“他把我弄傷,憑什麼還要我收拾?”

我媽理所當然道，

“你弟他不會收拾這些，再說你是姐姐，懂點事。”

酸澀的眼眶漫起水光，又被我努力憋了下去。

“懂事”這個詞，我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

小時候，弟弟偷錢栽贓我，媽二話不說就給我一巴掌，即使後來發現是弟弟偷的，也隻是說，

“你弟還小，你是姐姐就不能懂點事兒？”

我過十八歲生日，弟弟吵著要吹蠟燭，我不肯，媽當著我同學的麵把蛋糕摔我臉上，

“吃吃吃！你是姐姐就不能讓著弟弟？”

我死命咬著嘴唇，卻還是繃不住流出兩行淚。

我曾以為，隻要懂事爸媽就能愛我，所以我熬夜學習、努力工作，拚命做爸媽眼裏的好女兒。

可看到爸媽去哄弟弟的背影，我終於明白，愛不是努力可以做到的，不愛你的人，你再怎麼努力，他也不會愛你。

糖醋汁滴落到嘴角，酸酸甜甜的。

為了這點甜,我自欺欺人快三十年。

或許,等哪天愛徹底耗盡，我就能毫不猶豫地離開，而這一天不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