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兒媳生下雙胞胎後覺得自己是我家的大功臣。

每頓飯必須保證八菜一湯補充營養。

所有衣服隻能手洗。

洗她的內衣褲時我的雙手還必須在消毒水裏泡滿十分鐘。

地板拖三遍，馬桶擦到能喝水。

更重要的是，任何時間都不許讓孩子發出哭聲打擾她睡覺。

我任勞任怨的伺候了她大半年。

終於累到腰傷複發，雙手潰爛躺進了醫院。

她和兒子卻好似沒那回事一樣不管不問。

我出院後。

兒媳竟朝我甩過來一個高達八萬五千元的賬單。

「一家人也要明算賬！你在醫院偷懶一躲半個月！」

「我請保姆帶孩子收拾家務的錢，難道不該你來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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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旁邊的小飯館裏。

兒媳蘇繼紅剛剛把賬單和銀行卡遞給我時。

我還天真的以為是她和兒子看我這段時間實在辛苦，給我的孝心。

剛想開口推辭，兒媳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好像迎麵朝我臉上潑了一桶冰水。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繼紅，你把話說明白，啥叫我給家裏造成的損失？」

兒媳婦眉毛一挑，理所應當道。

「你一住院就是半個月，李東和我沒辦法，隻能臨時加價找育兒嫂。」

「人家一聽說是帶雙胞胎，一張口就是兩萬塊！」

「我們這半個月，衣服沒人洗隻能送去洗衣店，飯沒人做隻能天天下館子！」

「李東還請假過來陪你做了兩次檢查，這誤工費，全勤獎，來回的油費！」

「再加上大寶二寶不肯適應育兒嫂，來來回回吐了好幾次奶，我們帶他們去醫院的體檢費......」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八萬五我還算少了呢！」

一番話下來，我簡直被兒媳婦算盤珠子似的語氣驚呆了。

合著我忙前忙後累死累活照顧他們一大家子。

到頭來我累得大病一場，好不容易出院回家。

他們這段時間好吃懶做留下的爛攤子，還要我付錢。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忍不住皺眉問道：「你們兩口子也都是成年人了，最簡單的洗衣做飯都不會麼？」

「我沒記錯的話，親家母年紀比我還小三歲。」

「而且也退休了，臨時過來搭把手幫你帶帶孩子都不行麼？」

「難不成這個家沒我，你們就什麼都幹不了了？」

話音一落，兒媳蘇繼紅立刻擺了臉色。

「那怎麼能一樣？憑什麼讓我親媽來當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免費老媽子？」

「我媽養我一輩子！這個歲數就該天天在家享清福！」

我目光一沉，冷聲反問道。

「所以，我就活該給你們當這個免費老媽子？」

蘇繼紅自知剛才有些口無遮攔。

急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從剛才開始就在旁邊大口吃麵的兒子李東。

他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來，和稀泥似的說了句話。

「媽，繼紅也沒什麼惡意。」

「一家人現在算算清楚，免得將來有麻煩嘛！」

兒子的態度，讓我徹底忍無可忍。

「行，我聽你老婆的！一家人也要明算賬！」

「從我到你們家開始，我一共給你們做了八百多頓飯！」

「每頓飯算你們五十塊不貴吧！拖地洗衣服！每次十元不貴吧？」

「你們現在住的房子，我出了百分之八十的房款，這部分你們就折算房租給我吧！」

我飛快的在手機上按動計算器，得出一個數字後朝蘇繼紅麵前一懟。

「這些錢，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也就不跟你們細算了！」

「刨除你們要我給的八萬五千元，你還要轉給我十八萬五千元！」

蘇繼紅聞言瞬間炸鍋了，她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趙桂芬！看在你是李東他媽的份上！我一直對你客客氣氣！」

「既然你連一點人事都不懂！那就別怪我將來眼睛裏沒你這個婆婆！」

說完。

她一把扯起還在旁邊吃麵的李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我也想追出去，卻被小麵館的服務員攔住結賬。

等我結完賬趕出去時，兒子和兒媳的車早就開走了。

2.

烈日盛夏。

我被氣得冒了一身冷汗，坐在路邊的樹蔭底下。

天氣炎熱，麵館附近的小路上壓根沒有出租車。

給兒子李東撥去電話，想讓他回來接我。

一連打了三十幾個都被掛斷。

最後隻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上麵寫著那張銀行卡的卡號。

「媽，你把錢轉卡裏吧！別讓兒子夾在中間為難。」

順著號碼再回撥過去，對麵竟然已經把我的電話拉黑了。

李東他爸去世得早，我一個人養育著李東。

供他讀了大學，找了工作，又給他娶了老婆。

李東婚後。

我也很有分寸的和他們保持著一碗湯的距離。

從不過分打擾。

直到兒媳蘇繼紅懷了孩子。

兒子就一直以還貸壓力大為由。

哄著我賣了老房子，替他們結清了百分之八十的房貸。

那時候，他們一口一個媽叫著。

說我沒了房子不要緊，到他們身邊，他們一定會好好孝敬我。

可我搬進他們家的第一天，就成了他們的免費保姆。

伺候他們吃喝拉撒不說，每天的菜錢，水電費也都是我從退休金裏補貼進去的。

雙胞胎孫子出生後，兩個人更是全權扔給了我。

蘇繼紅全職在家，也從沒幫我一次。

我沒日沒夜的熬著，最後竟然生生累暈在了百日宴現場。

握緊手裏的電話，看著上麵那條冰冷的信息。

我又憤怒，又茫然。

我安身立命的老房子已經賣了。

如果我現在和他們鬧翻，我也確實一時之間無處可去。

兒媳蘇繼紅大約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這樣毫不客氣的拿捏我。

正當我想就此息事寧人，將最後的存款轉給兒子兒媳時。

我竟然看到了路邊一個月嫂中介正在招工。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3.

傍晚時分，我回到了家。

迎麵正好撞到兒媳之前兩萬元雇傭的育兒嫂提著行李從門裏出來。

我們相互對視一眼。

從她的眼神裏我似乎能看出來，她對蘇繼紅這個雇主很是深惡痛絕。

我別開身子走進了家裏。

桌子上堆著晚餐吃的外賣盒子。

看包裝，都是人均百元的貴價外賣。

滿地都是來不及清理的垃圾，洗衣機裏外衣服堆積如山。

臥室裏，還隱隱能聽見嬰兒的哭聲。

見我回來，蘇繼紅屁股都沒從沙發上抬一下。「我還以為某些人真有本事不回來了！」

「既然還想在我家裏吃飯！那我家裏可不養閑人！」

「之前育兒嫂留下的工作時間表你看一下，以後你家務幹的好不好，可是有懲罰製度的！」

「每餐必須四菜一湯，一個月內不許重複，否則罰款五百。」

「全家衣服必須手洗，開洗衣機需要寫開機申請，我不批準擅自使用也要罰款！」

「剛好你還有八萬五千元沒轉給我，等你下個月的罰款交完了，再一起轉過來吧！」

經過這一個下午。

我已經徹底認清了兒子兒媳的嘴臉。

再也沒有了最初的那種心酸窒息感。

我淡定的當著兩個人的麵把那張近乎苛刻的工作時間表。

「誰告訴你我要回來住了？我今天回來是收拾行李的。」

「從今天開始，你們這個家我就不伺候了！」

「記得把我這間房子的租金算好，回頭打到我退休金的卡上！」

「別等到將來我跟你們打官司的時候，你們拿不出來，隻能被我掃地出門！」

見我真的提著行李開門出去。

身後立馬傳來了兒媳蘇繼紅氣急敗壞的吼聲：「趙桂芬！你這個老不死的！」

「你這次走後就別想回來！從今往後也別想看大寶二寶一眼！」

4.

這次走後，我當然不會再回來了。

我已經報名了金牌月嫂的培訓班。

與其在家裏做那群白眼狼的免費保姆。

倒不如把自己變成專業保姆實現自我價值。

培訓班裏的日子過得飛快。

因為有在家照顧蘇繼紅和雙胞胎的經驗。

整個班裏我的進步速度是最快的。

唯一讓我難過的是，每當實踐課上我抱起仿真嬰兒的時候。

就會想起家裏的那對雙胞胎。

我曾經不眠不休的照顧了那兩個小家夥三個月，說不想念是不現實的。

可現在，我必須要先找回我的尊嚴。

否則在那樣一對父母的影響下。

將來他們懂事之後一樣會把我當做免費保姆看待。

二十八培訓班結業。

我順利到了第一戶人家。

照顧一對留學生小夫妻和他們剛剛出生的女兒。

小兩口很年輕，對我很尊重也很禮貌。

每天都像兩個小學生一樣乖乖的等著我們給他科普育兒知識。

由於他們沒有雇傭家務阿姨，所以在閑暇時會順手

可我連續做了兩天後，小兩口就硬要在原定的工資基礎上為我再加五千元。

偶然知道我腰有舊傷時，他們還會貼心的送上膏藥和舒緩貼布。

對比在那個家時，我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自己腰痛頭暈。

得到的卻隻有兒媳的冷嘲熱諷和兒子的無視。

上戶的這期間，兒子也嘗試著聯係過我。

他說自從我離開之後，兩個孫子連續生了幾場大病，瘦的小臉蠟黃。

蘇繼紅脾氣很差，差不多的育兒嫂都不願意到他家。

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吃上熱飯熱菜了。

對於此，我回答他們的隻有一句話。

「你們是孩子的親生父母，我沒有養育他們的任何義務！」

見我始終不肯低頭認錯。

親家和兒媳就開始在各種親戚麵前散布關於我的謠言。

不是說我卷了家裏的錢去找姘頭了，就是說我染了臟病出去躲債了。

我沒有解釋，更沒有生氣，因為公道自在人心！

5.

轉眼三個月後。

我在小留學生家裏的任期到了，該下戶了。

臨走時，小留學生的媽媽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依依不舍。

她說，如果可以。

她真的很想把我一起帶去國外定居，可是又擔心語言環境我無法適應。

但是她已經幫我寫好了推薦信，幫我找了她大學同學的家庭。

她同學是江城首富，雇傭育兒嫂的薪資能達到每月十萬元。

雖然我的經驗不算豐富，但是經過她的推薦對方也對我的工作成果很是滿意。

送走了留學生夫妻一家後。

我重新回到了月嫂中心等待上戶。

卻在首富一家來麵試那天我又撞到了許久不見的兒子和兒媳。

我原本不想和他們再產生任何交集。

可兒媳蘇繼紅見到我後卻直接翻著白眼走了過來。

「幾個月不見，我還以為某些人多有本事，能去幹什麼賺錢的大事業呢！」

「原來就是在這裏做鐘點工等著人挑啊？現在知道外麵的日子不好過了吧？」

「行了，看在你是李東他媽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計較太多了！」

「隻要你願意把你的退休工資和積蓄都交到家裏！我就同意你回來繼續照顧我兩個兒子！」

「否則等我們找了合適的育兒嫂！你就一輩子都別想進我家的家門了！」

李東見我始終不為所動，依舊一臉窩囊的推了推我的胳膊。

「媽，你到底還想鬧到什麼時候啊？」

「你不是總說，等你死了，你的存款房子都是我們的嗎？」

「現在無非是讓您提前給我們而已！」

「再說了，讓你在家幹幹活，不也是讓你預防老年癡呆嗎？」

「你要是真覺得在家裏幹活沒價值，大不了我每天給您五塊錢工錢！這總可以了吧！」

「你在自己家裏收拾家務，也好過去別人家裏做鐘點工當奴隸好啊！」

李東施舍般的語氣，讓我徹底氣笑了。

「五塊錢一天？還好過去外麵當奴隸？」

「李東，我記得我從小到大也沒有教過你白日做夢啊？」

「可能是我之前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

「你們現在住的，是我出資百分之八十買下的房子！」

「如果你們不能支付相應的費用，我隨時可以把你們從那棟房子裏掃地出門！」

蘇繼紅又氣急了，她不由分說扯著我就往前台走。

「喂！你們領導呢？」

「我舉報你們這裏的鐘點工手腳不幹淨！偷東西還打我家孩子！我要求你們立刻開除她！」

前台的小姑娘看著蘇繼紅一頭霧水。

「抱歉，這位小姐。」

「這位不是鐘點工，而是我們這裏的金牌育兒師，薪資要十萬元一個月的！」

「不過您現在想預訂也晚了，首富家的顧太太已經在來簽合同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