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手術完第二周時，顧席與才告訴我子宮被摘除的事情。

而他對我的解釋是，當初那場車禍太嚴重了，沒保住孩子還傷到了子宮，必須切除才能保住我的性命。

可我卻在他假意悲痛的目光中看到了他零星的愧疚。

“我知道了。”我平靜的喝著粥，輕聲應著。

顧席與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冷靜，原本想要安慰的話一下子卡在嗓子裏。

【她這是怎麼了？不會是......】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在我平靜到詭異的視線裏始終沒有開口。

短信回複的提示聲響起時，我剛放下勺子。

我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放在床邊的手機，一直緊繃著的精神難得放鬆了下來。

但顧席與在這實在礙眼。

“我有些累了......”

【看樣子是太累了，也是，就她這樣的怎麼可能會發現呢？】

【畢竟也為我懷了這麼多次孩子，隻要她乖乖聽話，我以後也會養著她，顧家倒也不缺她一口吃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點來看你。”

顧席與離開時，病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聽著他的心聲，忍不住自嘲。

沈晚琪，你看看你是有多沒用。

五年婚姻我在他心裏不過是一個聽話才可以養著的寵物。

說來何其諷刺。

我的目光緊緊的落在短信頁麵，看到回複的那刻。

我第一次感謝上天憐憫讓我聽到了他的心聲。

也讓我給自己留下最後的退路。

......

出院那天，沈家父母和顧席與同時有事，隻派了管家來接我。

在快到別墅時，一陣強烈的不安忽然湧上心頭。

尖銳的嬰兒哭喊聲在我腦海中縈繞。

“掉頭，去觀山墓園！”我猛地坐了起來，臉色慘白的讓司機掉頭。

“夫人，顧總說......”管家不讚同的聲音從副駕響起。

“我說去墓園！”我厲聲嗬斥，眼眶不知何時早已變得猩紅，恐慌和焦慮始終圍繞著我。

最終，車輛還是掉頭去了觀山墓園。

車子剛停穩，我急匆匆的打開車門就往墓園跑去。

手機不斷的彈出消息，但我卻無暇顧及。

“孤兒院出來的還是配不上顧總，也就隻有夢雲小姐......”

“也不知道當初顧總怎麼就娶了她。”

管家和司機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是我還是清晰的聽到了。

但此刻的我卻沒有任何理會的心思，腦海中那一陣比一陣尖銳的嬰兒哭聲不斷的回響著。

心口越發疼的厲害。

我其實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我會來這個墓園。

直到我在踏進墓園大門時。

熟悉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

【幸好今天沈晚琪出院，不然要是被她看到孩子的墓地被一隻狗給占了，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小雲心地實在過於善良，一隻流浪狗而已，死了還要找大叔給它算風水，現在還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搶上墓地了。】

【也就隻好委屈孩子了，等下讓管家再去找塊地方吧。】

顧席與的心聲像一道驚雷般炸響在我的耳中。

他們竟然敢？！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目光死死的落在墓碑上，那塊刻著孩子姓名的石碑被無情的扔在地上，瓷白的骨灰盒孤零零的倒在一旁。

而沈夢雲神情哀傷，手裏卻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個白水晶製成的小冰館。

沈家父母和顧席與神色溫柔的陪在她身邊，輕聲的安慰著。

看起來溫馨又美好。

我原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流幹，但此刻卻發現冰冷的眼淚再次滴落了下來。

“呀，是姐姐來了。”大概是我的目光太過於炙熱，沈夢雲一轉頭就看了我。

顧席與臉色一僵，放在沈夢雲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放了下來，下意識的朝著我走了過來。

沈夢雲的臉色難看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惡毒。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朝我的方向走來，一腳踢在一旁的骨灰盒上。

“啊！”隨著一聲驚呼，顧席與緊緊的抱住她，而那瓷白的骨灰盒卻直直的滾落下來。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啪地一聲摔的粉碎，骨灰撒了出來。

被風吹散一地。

等到我回過神跌跌撞撞的衝過來時，僅剩下了一小簇骨灰。

我崩潰的跪在地上，攥著骨灰的手抖的不成樣子。

“晚琪，你這是做什麼？還有沒有沈家女的模樣了？快起來！”沈母看著我狼狽的模樣語氣有些不善。

我卻恍然未聞般的跪在地上，自責和悔恨不斷交織。

是我錯了，不該貪戀那些不屬於我的溫柔，也不該沉浸在那些虛無的感情裏。

才害了我的一個又一個孩子，也親手斷送了自己做母親的機會。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也差點摔倒了呢......”沈夢雲的聲音還是嬌嬌弱弱的。

可我卻在裏麵聽到了她對我滔天的惡意和譏諷。

“阿席，你幫我和姐姐道歉好不好，她向來最聽你的話了，肯定會原諒我的。”

顧席與微微顫抖的手撫上了我的肩，語氣愈發溫柔，“晚晚，我們以後可以去福利院領養......”

“沒有了。”我愣愣的看著手裏那一小簇冰冷的骨灰，輕聲道。

“什麼？”

“我說......”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將那枚象征著愛情的婚戒緩緩褪下。

在他怔楞的目光中扔到了他的腳下。

抬起頭時，眼裏再沒有任何的波瀾。

“沒有以後了。”

“顧席與，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