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父母推下獻祭池的第五年，他們找到了我。

彼時，我正坐在東海龍王的膝頭，吃著萬年才結一顆的朱果。

他們衣衫華貴，靈氣比五年前充裕了許多，儼然是一副修仙大族的做派，看到我的瞬間，卻愣住了。

我母親眼眶一紅：“晚晚，你受苦了，快跟媽媽回家。”

我父親皺著眉，語氣帶著一絲施舍：“行了，別鬧了，跟我們回去，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他們身後，是他們真正的寶貝女兒林瑤，她穿著華麗的龍鱗裙，眼神卻藏不住嫉妒和怨毒。

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隨意犧牲的女兒。

卻不知，如今的我，是東海龍宮唯一的小公主。

我舔了舔嘴角的果汁，對上首的龍王說：

“爹，外麵來了幾個修仙的凡人，說是找我討債的。”

......

金鱗池前，我父母選了林瑤。

我們林家，曾是風光一時的修仙世家，可惜代代衰落，到了我父親這一輩，已百年未出過一個築基修士，成了修仙界末流的笑柄。重振家族，得道飛升，成了他們深入骨髓的執念。

“瑤瑤是福寶，天生富貴命！”我父親看著身旁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孩，眼裏是藏不住的狂熱。

“隻要她能躍過龍門，引龍氣入體，我們全家都能打破桎梏，光耀門楣！”

那個女孩叫林瑤，是我父母三年前領養回來的。

一個雲遊的國師說我們家氣運衰敗，除非找到命格極貴的“福寶”衝喜。

於是，他們找到了她。

從她進門那天起，我的所有東西都成了她的。我的房間，我的靈石，甚至我的名字。

他們叫她“晚晚”，而我，隻被叫做“那個東西”。

今天，是金鱗試煉的日子。每戶有靈根的家族可以送一個孩子來嘗試，若身負龍族血脈，便可一躍化龍，整個家族都能得到天道饋贈。

林瑤被測出有稀薄的龍族血脈，而我，沒有。

但開啟龍門需要巨大的能量，光靠林瑤自己不夠，必須獻祭一個血親，用血脈共鳴來催動陣法。

於是，我被帶來了。

我媽抱著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我臉上。

“晚晚，不，林晚，你姐姐體弱，受不得獻祭池的苦，你從小就皮實，就當......就當幫幫你姐姐，體諒一下媽媽，好不好？”

她嘴裏說著懇求的話，抓著我胳膊的手卻像鐵鉗一樣，生怕我跑了。

我看著她，又看看旁邊一臉不耐煩的父親，和眼神裏滿是得意與期待的林瑤。

心，在那一刻就死了。

我問她：“如果今天有龍族血脈的是我，你們會把她推下去嗎？”

我媽的哭聲一頓，眼神閃躲。

我爸直接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混賬東西！怎麼跟你姐姐比？能成為瑤瑤飛升的墊腳石，是你的福氣！別不識抬舉！”

林瑤嬌笑著拉住我爸的衣袖：“爸爸，別跟妹妹生氣了，吉時快到了，妹妹肯定也是願意為我付出的，對不對呀，妹妹？”

她最後兩個字，咬得又輕又毒。

我沒再說話，也沒再掙紮。

他們扯著我，像拖著一條死狗，把我拖到了獻祭池邊。

那池水漆黑如墨，冒著森森寒氣。

“下去吧，我們會在上麵為你祈禱的。”我媽鬆開手，最後在我背上推了一把。

身體失重下墜，我最後看到的，是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

林瑤依偎在我媽懷裏，我爸慈愛地摸著她的頭。

他們才像一家人。

而我，隻是一個換取他們家族榮光的祭品。

池水冰冷刺骨，像是無數根針紮進我的神魂，要將我撕成碎片。

劇痛中，我失去了意識。

我以為我會就此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可當我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殿裏。

身下的地麵是溫潤的白玉，四周的柱子盤著怒吼的金龍。

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我，坐在上首的王座上。

他緩緩轉過身，一雙金色的豎瞳，帶著俯瞰眾生的冷漠，落在我身上。

“誰把這隻小蟲子，扔進了本王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