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賀險什麼時候認識的?」這是她的第一個問題。
雖然心裏有點異樣,但我還是如實回答:「小學三年級,怎麼了?」
她笑了笑:「我和他一出生就認識了。」
「所以呢?」我好像知道她想表達什麼了,於是語氣漸漸冷下來。
「沒有所以,就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們的故事。」
「我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嗎?」她笑意不減,「可我知道你喜歡他。」
我沒有說話。
「那我長話短說,我們兩家父母是很好的朋友,賀險的數學天賦也是我爸最早發現,並建議把他送去奧賽班的。
「所以,你們的認識,也是因為我。
「我和他是有娃娃親的,他也說過他喜歡我。」
我忍不住打斷她:「所以,你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你言行之間的邏輯漏洞?」
她愣住了,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你們互相喜歡,父母互相認可,一切都很好,那麼你來和我說這一番話的目的是什麼?你和他之間難道連最基礎的信任都沒有?還是說你對他的喜歡不夠自信,或是......你對自己不自信?」
我在離校門口十幾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繼續說:「這麼說吧,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覺你是自卑的,而且有點可憐,下次措好詞再來找我。
「不對,也不要來找我了,我沒那麼多閑工夫。作為交換我也告訴你,光有喜歡不夠,合適才長久。你這麼喜歡他就要更努力直到能並肩和他站在一起,而不是來這裏影響我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的正常學習和生活。
「還有,我再多嘴一句,現在是高三,高三是什麼概念我不想和你贅述,我勸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自己的前途和你口中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孰輕孰重,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她也沒有一直僵在那裏,很快反應過來。
「不管你怎麼說,表現得多理智,你的心已經亂了。
「葉汀,你喜歡他,有這一點,你就已經輸了。」
說完她忽然變了表情,笑著揮揮手,小跑著出了校門。
夜裏,我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直回蕩著她的話。
「你喜歡他,有這一點,你就已經輸了。」
她說的大概是對的。
我確實有點亂了,沒法冷靜分析她說的有哪些真,哪些假,也根本分辨不清。
人腦的運行內存是有限的,一直想著這件事勢必會導致其他事情運行受阻。
我是喜歡賀險,但現在這個階段,學習這件事不能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情讓步。
為了迫使自己心無雜念,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學校門口的書店買了一套新題。
但一進教室看到左手小臂被掛在脖子上的白色繃帶纏著的賀險時,我就險些繃不住了。
「呦,這不是全省第二嗎?」我嘖了一聲。
他穿了件粉藍色短袖,正低著頭給快把左手擠得血液循環不暢的繃帶鬆勁兒,聽到我的聲音後抬起頭。
「你知道了?」
我一邊把書包塞進桌兜一邊說:「全校都知道了,但他們估計不知道A中的驕傲現在落魄成這樣。」
「別別別。」他嘴上這樣說,表情卻是在可勁兒嘚瑟,「您可折煞我了。」
「你這手什麼時候能好?」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說著有些畏懼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怕我罵他,「昨天班頭打電話已經罵了我一頓了。」
「以後還敢嗎?」
他趕緊搖頭,聲音很小:「還敢,還敢。」
「敢你個頭。」
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地進了教室,早讀頃刻開始。
「還好是左手。」我用課本擋著臉,小聲跟他說,「要不然你的保送大計就玩完了。」
他十分順從地低著頭:「是是是。」
「這三個月不要再有任何劇烈活動,不然你就死定了,聽到沒?」
他連連點頭:「是是是。」
搞得像是我會吃人一樣。
既然他都答應了,我也不好再指責他什麼了,但他卻沒有說到做到。
就在說完這話的第二天,他打架了。
11
說巧也巧,碰到江斐的這一晚,高中時的班長邵子言在群裏發了消息,問大家國慶要不要組織一次同學聚會。
彼時,我和賀險正在去地鐵站的路上。
從H巷的站口坐2號線能直接坐到B大南二門附近,但這條線又是這個城市最擁擠的一條線。
晚上21:03,賀險攥著我的手走在前麵,我一邊低頭看著群消息一邊被帶著走。
我問他:「同學聚會,去嗎?」
「你去我就陪你。」
我想了想,在群裏回複了班長,然後抬頭跟他說:「那就去了噢。」
「好。」
我的猶豫不是因為擔心碰到江斐,而是另一個人。
賀險生平第一次打架的對象,左手骨折了也要揍的人,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