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鬧鐘還沒響的時候我就醒了。
沈知書眉宇緊蹙地酣睡,看起來很疲憊。
“早,妍妍。昨夜爸沒事,你放心。”
沈知書醒來照常和我問候,隨後看了看鬧鐘,麵容凝著一抹煩躁。
“今天比之前早醒了十分鐘,再等十分鐘起床吧。”
不是賴床,是沈知書向來不喜歡超脫掌控之外的事情。
每當這時,他總會變得有些煩躁。
剛結婚的時候我有些不習慣,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可今天我不想再守著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情,我偏要早起這十分鐘。
沈知書有些不悅,大力攥住我的手腕,語氣冷硬:“妍妍,聽話。”
昨晚心口憋的那股氣使得我沒忍住給了沈知書一巴掌。
啪地一聲。
沈知書怔了怔,黑漆漆的目光緊盯著我。
我以為他會生氣,會皺著眉和我大吵說我無理取鬧。
可他隻是怔了一瞬,不鹹不淡地啟唇:
“要把這巴掌放在起床事項中嗎?”
“如果是你的癖好。我可以接受。”
一時之間,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力躺臥回床上,眼角洇濕。
十分鐘後,沈知書從衣櫃拿出一身衣服讓我穿上,我拒絕。
他轉而去到衛生間,慣常給我擠上牙膏,做早飯。
當一切收拾妥當後,沈知書看著依然不動的我,臉色沉了下來。
“妍妍,寧寧的掃墓時間,不能遲到。”
我將那身黑漆漆的衣服扔到垃圾桶,刻意塗抹鮮豔的口紅。
“今天還有會,你自己去吧。”
沈知書唇畔抿成直線,麵容凝著寒霜,“梁妍,你必須去。”
我摔掉手中的化妝品,眼含譏諷一字一句:
“我說,我今天有會,沈大教授聽不懂嗎?”
沈知書垂眸撿起碎了的化妝品,繃緊了身體死死地盯著我:
“梁妍,你言而無信。”
我揉著發紅的手腕無助嗤笑,聲音絕望極了。
“沈知書,當初我是答應了你,可這並不意味著我要給你的前妻守喪,甚至當你前妻的替身!”
我拉開滿是顏色鮮豔的衣櫃,扔到沈知書麵前。
“這都是徐寧愛穿的是吧。”
結婚五年,我的衣服都是沈知書強製給我買的。
而我自己買的那些素色衣服全都放在衣櫃深處。
每次我興衝衝穿出來他總會板著臉一聲不吭。
一直冷暴力,直到我換回他給買的衣服,他才施舍給我一個笑臉。
想到這裏,我自嘲譏笑,邁步過去扯下臥室窗簾,房間倏然明亮。
去年,我想把家裏的窗簾全換了,結果回到家之後的沈知書臉色陰沉。
他攥著我的肩膀,力道大到可以捏碎我的肩骨,瘋狂質問我換掉的窗簾在哪裏。
我不明所以,忍著劇痛指向樓下:“在小區垃圾桶。”
話音落地,沈知書猛然將我推倒,跌撞著衝向門口。
我被他推得踉蹌,後腰撞到沙發,一瞬間整個上身麻木又刺痛,甚至無法直起身,動彈不得。
我給他打電話,可他根本不接,到最後甚至是拉黑了我。
10過來之後,我四處搜尋著沈知書的身影,心底想著,他要是現在出現,我還可以原諒他。
可他終究沒有出現。
甚至我住院十天,他也沒有出現。
直到我出院回家,看見家裏的窗簾全都換了回來。
而沈知書坐在餐桌上一言不發,攥著刀叉低頭盯著有些舊的餐盤發呆。
他很脆弱,也很憔悴,甚至是滿身酒氣。
見到我回來,也隻是輕輕抬頭扯著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笑,有氣無力道:
“對不起梁妍,工作太忙沒時間看你。”
我看著沈知書濡濕的眼角,以為他是真的知錯了。
可我後來才知道,那段時間他一直將自己鎖在家裏,對著滿屋子徐寧留下的東西,瘋了一樣地思念。
而我也終於恍然大悟,他為什麼那麼在乎那個窗簾。
因為那是徐寧留給他的,是徐寧留在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東西。
電話鈴聲響起,同事在催促我趕緊去機場。
我不再看沈知書一眼,提起行李就要走。
臨走前,沈知書突然拽住我的手腕,聲音沙啞:“去哪?”
我甩開沈知書,語氣冷硬:“出差,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