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一開學，我們頂著40度的高溫軍訓。

不少人曬黑曬傷，可我的校花室友卻依舊白到發光。

同學們紛紛跪求她的防曬霜鏈接。

她炫耀地從兜裏掏出一瓶沒有產品合格證的防曬霜。

「這是我家還沒上市的防曬霜，真正的高科技，保證曬不黑！咱都是同學，我給你們成本價，隻要十九塊九！」

我仔細一瞧，心裏一咯噔。

這不是我家的牌子嗎？

還有瓶底那熟悉的批號！

不就是上個月不合格的那批產品！

它們怎麼會出現何露露手裏？

我好心提醒同學，卻遭到全班的孤立。

既然他們喜歡飛蛾撲火，我又何必把火滅了呢？

1.

九月烈陽天，教官上一秒剛說「休息十分鐘」，下一秒整個方陣的同學一窩蜂地鑽到樹蔭下。

經過一整周的暴曬，大家一個個黑得跟煤球一樣。

唯獨室友何露露，白得在發光。

同學們紛紛跪求鏈接。

何露露享受了幾秒被簇擁的感覺後，才慢悠悠地從兜裏掏出一個小藍瓶。

「這是我家還沒上市的防曬霜，真正的高科技，保證曬不黑！咱都是同學，我給你們成本價，隻要十九塊九！」

「安曬？這可是大牌子啊！」班長陳靜驚訝地拿過瓶子在手背上試了下。

安曬？

我轉眼一瞧，瞳孔驟然縮緊。

這不是我家的牌子嗎？

何露露怎麼會說，那是她家自己產的？

我再眯眼仔細看瓶底那一行細小的噴墨批號，心裏一咯噔。

這個批號，我記得！

上個月我爸大發雷霆，就是因為這批防曬霜裏的有效成分不達標，還存在微生物超標的風險，他當時下令必須全部銷毀。

可是現在，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眼看陳靜就要往臉上試，我顧不得多想，脫口而出：“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眼下還不清楚何露露是怎麼拿到那批貨的，所以不能打草驚蛇。

我吸了口氣：「上麵沒有產品合格證，還是謹慎點，別用的好。」

話音剛落，何露露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微微發顫，眼淚說掉就掉。。

「蘇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故意賣不合格的貨害大家嗎？」

「我隻是看大家曬得難受，所以才把自己家的產品介紹給大家。」

「你是不是在記恨我昨晚笑你黑啊？我那是無心之言......」

她委屈地擦掉眼淚。

「算了算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多事，大家就當我沒說過。」

何露露本來長得就不賴，現在又是一堆黑煤裏的明珠。

幾滴眼淚下來，惹人憐愛。

而我反而成了心胸狹窄的壞人。

大家紛紛為她報不公鳴不平。

「蘇綺，你太過分了！露露也是一片好心！」

「就是！十九塊九的東西，人家至於騙我們嗎？」

「你自己黑，用不著，就見不得別人白是吧？心機婊！」

一瞬間，我成為了眾矢之的。

2.

我還想解釋，教官怒喊一聲：「吵什麼吵！」

由於我們班太過喧嘩，教官罰我們起立蹲下二十個。

大家瞪了我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走到太陽底下。

今天的太陽格外的曬，好多人都被曬傷。

又一次休息時。

幾個女生圍著何露露，語氣近乎哀求：「露露，防曬霜先借我用用吧，今晚回去我就給你轉錢。」

這一次，何露露麵露難色，她歎了口氣：「這不是錢的事，蘇綺說了，這款防曬霜沒有產品合格證，我不能給你們用。」

她輕飄飄一句話，瞬間把戰火燒到我身上。

陳靜第一個站出來，露出手背。

「大家看，之前我手背上抹了露露的防曬霜，這裏的膚色很明顯比其他地方淺很多，說明它的防曬效果是真的很好，至今我也沒什麼不適。」

她一番鏗鏘有力的證詞，把大家的情緒頂到最高。

一個臉頰被曬破皮的女生，帶著哭腔尖聲道：「蘇綺！你賠我的臉！要不是你，露露早就賣給我了！我用上她的防曬霜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都是你害的！」

其他人也把矛頭指向我。

指責聲像潮水一樣湧來，他們根本聽不進我的解釋。

那一刻，我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躲在為她撐腰的同學身後，衝著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心裏頓時竄起一團火，一時失了理智，口無遮攔。

「你們想用就用，要是出了什麼事就是你們活該！」

後來，在練習正步的時候，全班同學很有默契地統一針對我。

害我好幾次犯錯，最後被教官單獨拎出來站軍姿。

同學練習我站著。

同學休息我還站著。

煎熬了一下午，腿差點兒沒知覺。

情緒冷靜下來後，為了緩和跟班裏同學的關係，也為了接下來的軍訓生活少遭罪，我打算給同學們送防曬霜。

我特地聯係了我爸，讓他帶來公司最高端的防曬霜。

當我抱著一箱防曬霜回宿舍時，在走廊裏正好碰到何露露和陳靜手挽手走過來。

看到我，她們的笑容立刻收斂了。

我深吸一口氣，露出友好的笑容：「我買了一箱防曬，效果很好，送給你們用吧。」

3.

陳靜瞥了一眼，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你不是說這個牌子不合格嗎？怎麼，到你手裏就合格了？打自己臉？」

「全班同學都已經買了露露的防曬霜，你自己一個人變黑變醜去吧！」

我氣不打一處上來。

但為了不讓她們爛臉，我憋著一口氣，繼續勸說：「還是謹慎點好，我們可以等它上市再買。」

陳靜的聲音瞬間拔高：「等到上市，我特麼都黑得娘也認不出了！醜八怪，別想拉著我們陪你一起黑！」

她惱怒地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紙箱裏的防曬霜「哐啷啷」砸在我身上，撒了一地。

其他宿舍的女生都出來圍觀。

何露露輕輕拉了下陳靜的胳膊，柔聲說：「陳靜，別這樣，大家都是同學。」

她伸手想扶我起來。

我心裏一團火在燒：「走開！」

我隻是拍開何露露的手，結果她自己踉蹌退了好幾步。

陳靜氣得衝上來一把薅住我的頭發。

「蘇綺，你別欺人太甚，露露好心扶你，你居然推她！她可是安曬的千金大小姐，跟你這種粗鄙的人不一樣，不能磕著碰著！」

千金大小姐？

現在何露露拿著我家的防曬霜贏得大家的信任，大家都已經默認她就是安曬的千金。

我不禁冷笑：「什麼阿貓阿狗就是千金了？我勸你還是擦亮眼睛，別捧著一泡屎說好香！」

「露露不是千金，你就是了？你就是在嫉妒露露，快給露露道歉！」

班裏其他女生齊聲喊：「道歉！道歉！」

我心灰意冷地看著她們所有人，頓時覺得幾分鐘前想要跟她們搞好關係的我，十分可笑。

「沒關係的陳靜，蘇綺不是故意的，你快鬆手！」

何露露假意勸架，實則暗中拽著我的頭發。

我不再心軟，直接一手抓著陳靜的頭發，一手抓著何露露。

像抓著兩片鑔一樣，將她們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一起。

兩人瞬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其他人愣了一下，然後一窩蜂地衝上來。

跟世界大戰似的。

幸好我學過拳擊，不至於處於下風。

混戰中，不知誰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後腦勺撞到走廊的消防箱，眼前瞬間一黑。

就在這時，宿管阿姨的怒吼傳來：「都住手！」

瞬間，所有動作停止。

何露露率先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帶雨：「阿姨，都是我的錯......」

我直接倒地，閉上眼睛「不省人事」。

4.

爸媽衝進病房那一刻，我的眼眶瞬間紅了。

被孤立被針對的委屈，死死地揪住我的心臟。

我撲到媽媽的懷裏，泣不成聲。

爸媽疼惜地抱著我。

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爸媽。

爸爸皺著眉頭，異常嚴肅：「這件事我會派人去查清楚，如果那真是我們家那批貨......公司裏就出賊了！」

「綺綺，你還是勸勸你的同學，不要用比較好。」

對於這個問題，我沉默了。

剛回到學校，我就被輔導員叫到了辦公室。

對於這次互毆事件，輔導員非常生氣。

但是，隻針對我一個人。

我一進門，她劈頭蓋臉對我一頓罵。

「她們不針對別人，就針對你？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真是沒問題，那全班同學都是惡人，就你是乖乖女？現在你搞得天怒人怨，你要好好反省下你自己。」

我簡直氣笑了。

我住院這段時間，她作為輔導員，沒有來看望一次就算了。

還在我回學校後，立馬叫我來批評，把所有的過錯怪罪在我頭上。

我忍不住反問：「這是什麼強盜邏輯？受害者有罪論？」

輔導員顯然沒料到我會頂嘴，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蘇綺，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我冷哼一聲：「免了，我不用豬來教！」

「你——」輔導員氣得全身發抖，「難怪全班都容不下你，你簡直就是活該！」

突然，我注意到輔導員桌上的小藍瓶。

再仔細一瞧，她那張異常白的臉。

我瞬間明白。

原來，她也是嘗到了劣質防曬霜的甜頭。

好，很好。

既然他們都那麼相信何露露，喜歡飛蛾撲火，我又何必把火滅了呢！

輔導員深呼吸幾次，她揮揮手，像是打發一個冥頑不靈的麻煩：「回去吧，作為輔導員我奉勸你一句，學乖點，好好做人做事，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回到宿舍，何露露已經被輔導員調去了其他宿舍。

就好像我是什麼豺狼虎豹似的。

要睡覺時，何露露敲響了宿舍門。

「蘇綺，聽說你回來了，我這心也就放下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但我希望接下來我們能和平相處。」

陳靜立刻把她拉走：「別理她，她就是個瘋子！」

我微笑地看著她們離開。

我就好好做個乖乖女，看他們是怎麼自取滅亡的！

5.

接下來幾天，我冷眼旁觀何露露的生意越做越紅火。

除了我們班，其他班的人也聞名而來。

整個操場，變白的人越來越多。

很多人聽說她是安曬的千金，特地來跟她套近乎，每天給她送情書的男同學絡繹不絕。

他們一群人熱鬧地聚在一起，把何露露簇擁在中間。

而我，被排擠在外。

作為整個操場最黑的人，成為了異類。

又一天暴曬後，我聽見兩個女生在抱怨。

「我今天總覺得臉癢癢的。」

「我也有一點，可能是曬太狠了吧，多塗點露露的防曬霜就好了。」

我心裏一沉。

我知道，那批不合格的防曬霜已經開始暴露問題了。

最後一天軍訓大彙演。

太陽依舊毒辣。

整個操場站著一個又一個整齊的方陣。

學校領導在上麵講話時，站在我前麵的陳靜開始站立不安，偷偷撓臉。

教官叫她別動。

她停了幾秒，又忍不住撓了起來。

越撓越用力。

「報告教官，我的臉好癢......」

突然，她尖叫一聲：「啊！好痛！臉就像火燒一樣......」

教官讓她出列，一看她的臉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