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後頸一痛,簡知濃便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腰側傳來鑽心的劇痛。
她低頭一看,那片月牙形的胎記不見了,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鄭淺淺不僅要搶走她的身份,更是連她與生俱來的胎記都剜掉。
簡知濃摸了摸那片傷口,竟然笑了。
現在,她真的無法證明“我是我”了。
來到客廳,撞上剛回來的陸行止,他看到簡知濃,冷眸略顯訝異。
“怎麼回事?”
鄭淺淺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本想給她找個歸宿,誰知她竟動手傷人......終究是親妹妹,出了事我良心難安。”
陸行止看著地上那個眼神渙散的女人,再看向身邊善良大度的妻子,疑心消退,隻剩煩躁。
“隨你處置,別出亂子。”他淡漠地轉身上樓。
一套粗糙肮臟的傭人服被扔到簡知濃麵前。
“既然留下,就別吃白飯。”鄭淺淺譏諷道:“好好伺候我和你姐夫。”
簡知濃默默穿上衣服,低垂的眼眸裏,變得一片空洞。
她開始無差別傷人,見誰打誰。
傭人們都在傳:“完了,二小姐真的瘋了。”
可誰也不知道,這個“瘋子”一到深夜就開始行動。
她潛入書房,拷貝了陸行止電腦的數據;她破解保險櫃,取走了鄭淺淺的身份證;她將全部證據加密,發送到了死對頭的郵箱。
最後,她用他熟悉的筆跡寫下一封信,夾在結婚證裏。
山頂私人溫泉,霧氣氤氳。
陸行止小心翼翼攙扶著懷孕的鄭淺淺,一步步走入溫泉池。
簡知濃端著水果托盤,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麵。
蒸汽熏得她臉上潰爛的傷口又癢又痛,她咬唇忍住。
她看著陸行止是如何細致地用手試過水溫,才牽著鄭淺淺坐下;看著他如何耐心地為鄭淺淺按摩浮腫的小腿;看著他因為鄭淺淺一個蹙眉,就緊張地詢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從來不知道,他原來可以這麼體貼。
隻是這份體貼從未施舍給她分毫。
溫泉邊,鄭淺淺穿著她曾經最愛的那件酒紅色泳衣,依偎在陸行止懷裏,用她曾經練習了無數遍的嬌嗔語氣:
“老公,喂我吃顆葡萄嘛。”
陸行止頓了頓,修長的手指從果盤裏撚起一顆,遞到鄭淺淺唇邊。
簡知濃指節瞬間捏得發白。
那件泳衣,是他們新婚時他送的,她一直舍不得穿,想等一個特別的日子。那些葡萄,來自她名下的葡萄園,如今卻進了鄭淺淺的嘴。
陸行止沒有拒絕。
他甚至用嘴唇抹去了鄭淺淺唇邊的汁水。
這種親昵的小動作,是她曾期盼過無數次,卻從未得到過的。
一顆葡萄滾落地上,簡知濃彎腰去撿。
水麵映出她潰爛的臉,與池中相依的璧人形成最殘忍的對比。
真可笑。
她在與雙生妹妹互換身份後,才了解自己的老公。
“妹妹,你還愣著幹什麼?”
鄭淺淺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她。
“去把酒窖裏那瓶最好的葡萄酒拿來呀,就是行止藏起來說要等重大日子才開的那瓶。今天我高興,想喝了。”
簡知濃猛地抬頭,直直看向陸行止。
那瓶酒......
她記得每一個步驟,陽光下葡萄的香氣,他笨拙地幫她係圍裙,說等孩子滿月就打開第一壇。
陸行止隻是淡淡地瞥她一眼,眉頭微蹙,帶著被打擾的不耐:“沒聽見你姐姐吩咐?快去。”
一句話,像根冰錐子,紮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窩。
酒被鄭淺淺喝著,孩子......也是鄭淺淺懷的。
她珍藏的酒被喝了,她舍不得穿的衣服被穿了,就連她的老公也被占了,她像個外人看著這一切。
鄭淺淺突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同時狠狠推在簡知濃背上。
“噗通!”
簡知濃整個人栽進滾燙的溫泉池中。
這溫泉水裏,被鄭淺淺提前倒了大量雙氧水。
刺激性的藥水像滾滾熱油,腐蝕著她臉上、身上每一寸潰爛的傷口,滋啦作響!
“啊!!!”
一聲淒厲慘叫從水下傳來。
簡知濃痛得幾乎痙攣,雙手胡亂拍打,傷口接觸雙氧水泛起白沫,膿血被衝刷開來,池水變得渾濁。
陸行止臉色一變,立刻將鄭淺淺護在懷裏,緊張地問:“沒事吧?”
確認她沒事後,他才厭惡地看向池子裏掙紮的那個瘋女人。
鄭淺淺聲音帶著哭腔,卻掩蓋不住眼底的惡毒:“老公,我好怕......淺淺是不是又想害我?她是不是故意跳下去想嚇我流產......”
陸行止看著池中那張疼到變形的臉,眼神冰冷至極。
他對聞聲趕來的保鏢喝道:“還不把她弄上來!嚇到太太和肚子裏的孩子,你們擔待得起嗎!”
簡知濃被人像拖死狗一樣從池子裏撈起,扔在冰涼的瓷磚上。
渾身濕透,傷口火燒火燎地痛,卻比不上內心的絕望。
溫泉水汽模糊了一切,也模糊了她最後一滴眼淚。
她顫抖著手撥通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對麵傳來記憶中吊兒郎當的男聲:“簡知濃,看你這麼慘,我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