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見賀清月,她隻是個渾身是血的小太妹。
唯一幹淨的,是把我名字紋在胸口時笨拙的真心。
後來得勢,她大手一揮將半個銅鑼灣送給我當嫁妝。
港島人人都知,我宋晨宇是她的命。
直到今天,賀清月養的小明星登堂入室。
他攬著賀清月,眉眼彎彎地勸我:
“宋先生,你是現在自己體麵地走,還是等將來我和清月的孩子出生後,趕你走?”
我抬手,讓人將他拖下去,斷了他的念想。
賀清月看著他身下的一灘汙血,動了怒。
拿刀橫上我的脖子,教訓道:
“宋晨宇,你要知足!”
我輕笑,槍口抵上她的心臟。
“你真的變心了。還好,我沒變心。”
“我最真的心,就是我的野心。”
砰。
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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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是一直跟在賀清月身後的瘸子。
“這麼喜歡嗎?也對。那個小明星可是瘸子精心調教出來,送到你身邊的。能讓你跟我發這麼大的脾氣,也算是有點本事了。”
我目光下垂,看到橫在脖子處的銀白。
嗤笑一聲說道:
“還不動手嗎?賀清月,你以前可不這樣優柔寡斷。”
“怎麼拿個刀,手還在發抖?”
賀清月被我嘲諷的目光刺傷。眼神無聲的對峙中,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扔了刀,坐回了沙發上。
“瘸子跟了我十年。你這樣,太狠心了。”
我莞爾一笑,讓人把瘸子拖下去。
“他又不是你。”
“我隻有對你的時候,才會心軟。”
賀清月看向我,眼神複雜。
“我想留下阿旭。”
“這條路,腥風血雨,我累了。阿旭就像個普通的窗戶,能讓我喘口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需要被人嗬護的女人,能過點買菜做飯的平凡生活。”
我沒急著說話,將槍擱在手邊。
點了一根煙的功夫,緩緩開口道:
“平凡?”
“賀清月,你跟他說沒說過,你手上的血、賬本上的臟錢、半夜的仇家?你把他那點柴米油鹽放在你的世界裏。”
“那不是平凡,是找死。”
賀清月皺起了眉毛,為我的反駁感到不悅。
“宋晨宇,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而是通知你。”
她站起身,去裏屋扶起止住血的薛阿旭。
男孩蒼白昏迷的側臉窩在她懷裏,忽明忽暗的燈光裏倒是跟我年輕時有個七分像。
“晨宇,安心當好你的男主人。”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再敢動阿旭,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賀清月帶著手下人走遠。
推開的大門裹著穿堂風,吹滅了我指尖夾著的煙。
身後的孟卓也走近,重新躬身替我點燃,開口問道:
“槍口偏移,您心軟了?”
煙霧繚繞中。
我重複了這個詞,語調裏透著一股嘲弄。
“心軟?我一開始就沒想真殺他。”
“賀清月的命,一顆子彈就夠了。我要的,是她瑞士銀行的密碼,是她灰色交易的賬本,是她名下所有幹幹淨淨的生意。”
“死,真的便宜她了。”
孟卓也的心剛剛還為我的“心軟”沉下去,此刻卻被我狠戾的宣言震得嗡嗡作響。
問了個有些天真的問題:
“您難道不愛她嗎?”
我的眼底掠過無數回憶,到最後隻剩一絲極淡的、類似於疲憊或懷念的陰影。
“愛,當然愛。”
“不然這十年,我跟著她槍林彈雨,總不能是過家家吧。”
“但,愛是止疼藥,權力才是氧氣。藥,疼的時候吃一顆,能讓你好受點。但是不吃也死不了。可氧氣要是斷了,幾分鐘就能要你的命。”
我話音剛落。
客廳的機械鐘就發出幾聲報時的脆響。
孟卓也順勢看了一眼手機彈出的短信,朝我彙報道:
“最新消息,新界老大,宋乘山突然死了。說是......心梗。”
“嗯。”
我一個單音節的回應,冷淡的近乎漠然。
孟卓也忍不住向前半步,聲音裏透出困惑。
“您......不意外嗎?他畢竟是您父親。”
我的嘴角輕微地彎了一下,像是一個笑。
“我為什麼要意外?”
“我幹的。”
孟卓也的呼吸驟然停止,瞳孔緊縮,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我看著孟卓也慘白的臉色,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攔路的絆腳石,我已經清理得夠多了。”
“親爹......也一樣。”
指尖的橘黃燃到盡頭,我隨手摁在煙灰缸裏。看向孟卓也:
“現在,還有問題嗎?”
孟卓也垂首,不敢再多問什麼。
我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槍,隨手指了個房間。
“賀清月不是說要留下薛阿旭嗎?那就留下吧。”
“好戲,也不差這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