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宋總。”
看了一眼敲門進來的孟卓也,我就知道我的猜測成真了。
“彙報吧。”
我聽著,沒有暴怒,也沒有歇斯底裏,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隻是覺得心裏某個地方,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僥幸。
倏地一下,熄滅了。
“按照原計劃執行吧。”
我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桌麵上那份報告。
眼底最後一點波瀾徹底平息。
這段時間以來,賀清月一次別墅都沒回來過,一直歇在公司。我上次的威脅很到位,她感到地位被挑戰,不動聲色地抽走當初賦予我的權力。
直到今天,阿彪來別墅請我。
“賀爺說,這個季度的股東大會需要提前召開。”
“請您過去。”
我點點頭,早有準備。
推開會議室大門,賀清月坐在盡頭,兩側分列坐著公司裏的老人。薛阿旭居然也在,就在賀清月身邊,緊貼著她。
一份攤開的財務報表,從長桌上朝我推來。
上麵羅列著當初賀清月送我的那半個銅鑼灣,近期不小的虧損。
賀清月的指尖敲打著桌麵,複述道:
“碼頭倉庫‘意外’火災,兩條航運路線被競爭對手‘精準’截胡,就連你手上最賺錢的夜總會都被警方查到停業整頓。你管理的企業,最近損失不小。”
說完,賀清月歎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惋惜。
“晨宇,商場如戰場,有些損失在所難免。隻是看你最近有些力不從心。你是我的丈夫,守住本分,打理好內務。”
“外麵的風浪,自然有我幫你擋。”
薛阿旭趁機拱火。
捂著嘴,得意地看著我吃癟的模樣。
“清月姐姐說得在理,哥哥你就是太累了。”
“作為姐姐的丈夫,和別的男人不一樣,還是安分些好。打打殺殺、經營算計的事,讓清月姐姐去煩。”
“待在家裏享安安靜靜地清福,不好嗎?”
我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看完整份文件才抬起頭。
賀清月的目光投了過來。
見我勢弱,語氣沉了下去,警告的意思昭然若揭。
“尤其是家裏,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不安定。阿旭膽小體弱,受不得半點驚擾。他若是不開心......”
賀清月頓了頓,話裏的寒意逼人。
“我也不會開心。”
“你,明白嗎?”
我還是沉默,眸光平靜的掠過那對依偎的男女。
“看來你聽進去了。”
“既然經營不善,這是轉讓合同。當初送你的半個銅鑼灣的經營權,我重新拿回來。收歸公司管理。以後,你就好好待在家裏吧。”
空氣凝滯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所有人都以為依照我的性子,一定會當讓撕了合同,和賀清月鬧個魚死網破。
但我隻是拿起筆,緩緩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在紙張滑動的聲音格外清晰,薛阿旭看著,嘴角的得意幾乎要滿溢過來。我將簽字筆隨意扔在一旁,將合同推了過去。
看著賀清月,唇角極其細微的向上牽動了一下。
不是笑,而是一種憐憫的弧度。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麼——
賀清月下意識感覺我的反應不對。
突然。
“砰!砰!砰!”
會議室厚重的木門被敲得轟響,急促、慌亂的感覺瞬間打破了室內的平靜。
賀清月皺著眉頭,暴躁得低吼道:
“誰?滾進來!”
阿彪幾乎是撞著們衝進來的,臉色慘白如紙,額上全是冷汗,呼吸粗重得如同破風箱,什麼禮貌都顧不上了。
“賀爺,出......出大事了!”
“慌什麼!”
賀清月怒斥,但心底莫名一沉。
“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阿彪上氣不接下氣,回道:
“新界的人,證據鏈太完整了!”
“我們......我們的海外賬戶剛剛被全線凍結!說是接到國際刑警的緊急命令。經濟偵查科的人已經朝這邊趕了!”
賀清月猛地站起來,臉色驟變。
“狗屁的新界!”
“宋乘山都死了,新界哪裏來的人?”
阿彪支支吾吾,恐懼而飄忽的眼神看向我。
“說是他養在外麵有個孩子,接管了新界。”
“人稱‘小宋爺’,叫宋晨......”
我緩緩站起身,迎上阿彪驚疑恐懼的目光,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子彈精準命中了靶心。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
“我宋晨宇的‘宋’,是宋乘山的‘宋’。”
“都是道上的兄弟們抬愛,這才叫我一聲‘小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