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廂內變得安靜,不多時,救援的越野車行駛到了安全地帶。
祁眠手機有了信號,也跳出來兩條信息。
是旁座男人發的。
陸乘梟:【新歡?】
陸乘梟:【看起來沒我厲害:)】
信息末尾還跟著個挑釁的笑臉。
像極了陸乘梟事後問她服務感覺怎麼樣時,蔫壞了的笑。
笑個屁!
有什麼好笑的!
曾經他們是如此親密無間。
但現在,就算在同一輛車並排坐著,共處一個密閉的空間,她都隻想裝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在這裏偶遇他,隻會讓祁眠覺得丟臉。就好像這一場畢業遊,是專門為了尋他而來似的。
祁眠無聲攥緊手機,屏幕冷光映著她淡漠的臉。
退出,刪除對話,按滅屏幕,動作一氣嗬成。
旁邊的男人似乎訝異她會這麼做,氣場驟冷。
車後座的空間感覺變得更逼仄。
祁眠不理會,不搭理,手機放在一邊,側過頭看向窗外。
天地蒼茫,沙丘都長一個樣,有種讓人在原地踏步的感覺。不過好處就是,看久了,可以忘記那兩條信息帶來的煩躁感。
再撐一下,等撐到酒店就可以分道揚鑣了。
她是如此希冀著。
以至於設想得太過美好,微不可察地,翹了嘴角。
美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顧一彥接到了酒店來電。
客服抱歉地告知他們,因出事點更靠近另一個景區,出於就近原則,救援車正把他們送往另一所同名連鎖酒店。
因此他們今晚沒法入住原訂房。
出於補償,酒店方願意升級房型,從情侶大床房到標準雙人間。
聽起來多慷慨啊,但顧一彥不需要。他原先定的情侶房有東西,這些都是標間沒有的。
他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向客服抱怨幾句。
擔心他會胡言亂語,祁眠小聲勸一句,“標間也挺好,差價我來補。”
顧一彥卻下意識反駁,“不是錢的事情!”
可不是錢還能是什麼,祁眠揣著明白裝糊塗。
她知道情趣房是顧一彥搶中的特價房,價格是普通標間便宜近一半。但在他的報銷賬單中記的卻是原價,大概想從中賺點差價,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放在以前,小心思多的人早被她踹了。但這一趟畢業遊,她需要有個男朋友陪同,他也需要錢。
在備胎圈裏篩選了個遍,祁眠認為,短時間內沒有誰比顧一彥更合適。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建立在這種膚淺的算計和各取所需上,所以,祁眠對他要求並不高。
“沒關係的。”她體貼地替他挽尊,“說好的我來出,就都記賬上好了。”
說完這話,旁邊安靜的男人突然嘲諷意味十足地,嗤了聲。
尾調散在空氣裏。
又直接戳到了顧一彥敏感的神經。
顧一彥再次強調跟錢沒關係,可眼下,祁眠沒有心情去遷就他。
手機接連閃進了好幾條信息。
同一個人發的,陰魂不散得很。
陸乘梟:【能耐了啊,還開始加體驗。】
陸乘梟:【出手闊綽得很,把你給能的。你哪來的錢,是我還給你的嗎?】
祁眠突然好奇:【是又怎樣?】
其實也沒能怎麼樣。
陸乘梟就是隻紙老虎,得到猜想中的答案後,立馬蔫了吧唧,心裏沒招。
想了會兒,回:【那你反過來包我吧。都是老主顧,彼此熟門熟路。技術你已經體驗過了,比別人好多了,我從不用外掛。】
這話發出去還帶著一絲希冀在推銷自己。
祁眠沒回他。
又是刪除對話,一頓操作。
她討厭陸乘梟的不請自來。
更討厭他的沒邊界感。
失聯三個月,默認分手。更何況他們從未確認過關係,她也是在他們斷聯三個月後找的現任。
談不上無縫銜接,但心裏麵默認跟他是過去式。
至於重新開始?
不,那不行。
她身邊已經有新人了。倫理上不能,原則上不應該,情感上不值得。
祁眠在心裏蓋棺定論完,無人動移。直到下車都沒再回一條信息。
拉著顧一彥登記酒店房間,入住,關門。
再把陸乘梟陰涔涔的眼神隔絕在外。
眼不見為淨。
-
標準雙人間裏,單人床就是字麵上的床,窄小得隻容得下一人躺。
要是長得牛高馬大一點,翻身都怕掉下去。
顧一彥試探地問:“要不要把床頭櫃挪開,兩張床拚在一起?”
祁眠掃了一眼。
可能是碰見陸乘梟的緣故,她提不起什麼旖旎的興致。
“算了,我沒力氣挪。”
說完隨手把包丟在靠窗的一張床,翻出一套換洗衣服,徑直走向浴室。
她需要洗個澡,緩解長途跋涉的疲勞。
也需要給自己考慮的時間。
直到確定顧一彥走出酒店房間,她才走到淋浴頭下,借流水衝刷著積累已久的疲憊感。
也不怪祁眠警惕心重。
之前跟陸乘梟在一起時,陸乘梟有時候會趁她洗澡,惡趣味發作,開門,站在門口欣賞磨砂玻璃倒映現出的酮 體。
一朝被蛇咬,她還以為天底下男人都一個樣。
這段時間祁眠為了趕畢設,累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鏡子前眸子暗淡,雙眼框下泛著淺淡的青黑色,像是被抽幹了精氣。
頭發被風吹得淩亂,還夾帶了不少細小的沙子,顯得亂糟糟。
一想到時隔三月跟陸乘梟的第一次碰麵竟是這般狼狽,她就恨不得埋進水流裏當個鴕鳥。
他不會覺得沒有他,自己就要死不活了吧。
祁眠突然懊悔來這麼一遭。也本能覺得陸乘梟的出現,會讓一場本就糟糕的畢業遊變得更加糟糕。
洗完澡出來,顧一彥已經回來了,等得累了睡沉過去。她嘗試叫醒人,無果。
索性關燈,躺到了從一開始就劃分好領地的床上。
三小時後,祁眠被咕咕叫的肚子餓醒,憑借著本能求生欲望,出門覓食。
酒店餐廳在頂層。
踏出電梯間時,她步子有點輕,踉蹌一下險些摔倒。
還好跟前有個穿著棕色高腳靴的男人扶了她一下。
祁眠沒看清來人就出聲道歉,“不好意思我低血糖發作......”
“還真能折騰。”
一記陰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禮貌。
祁眠猛地抬頭。
撞進一雙深邃中帶著幾分嘲弄的眸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