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著滿臉歉意的徐昊，陳濟擺了擺手，道：

“下不為例！”

“自當如此！”

徐昊拱手行了一禮後，被老夫子陳濟帶到了私塾最裏的一處房間。

這裏擺放著供桌，其上掛著一副儒聖畫像。

無需陳濟言說，徐昊取下兩個包袱打開，將裏麵準備好的束脩禮一一取出。

所謂象征業精於勤的一小把芹菜，代表苦心教育的蓮子，早早高中的紅棗，鴻運高照的紅豆，功德圓滿的桂圓......

“油紙包著的是什麼？不打開給為師瞧瞧？”

陳濟突然注意到，邊上還有油紙包裹住的幾個鼓鼓囊囊的東西，不由得好奇詢問道。

“先生，這是學生路上買的幾個肉包！”

徐昊將路上碰見小女孩的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陳濟頓時笑了起來，同時，他之前因為徐昊遲到而不太高興的情緒也瞬間煙消雲散。

“雖是微不足道的幾個包子，卻能讓一個滿心憧憬讀書的孩子，早日蒙學！”

陳濟拿起包子往嘴裏送，含糊道：“當然，也是能填飽為師饑腸轆轆的肚子！”

“此為一舉雙得，大善！”

看著此幕，徐昊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這位先生，有時候還真是不拘一格，完全沒有個讀書人的模樣。

“好了，開始吧！”

陳濟將幾個包子吃完後，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後又將兩隻手放在腰間抹了抹，這才坐在了供桌邊的椅子上，輕咳兩聲後，麵色嚴肅看向徐昊。

“徐昊，可願做我陳濟的學生？”

“學生願意！”

“既如此，先拜聖人！”

徐昊聞言，當即恭恭敬敬朝著供桌上方的儒聖畫像行大禮。

隨後，他又轉過身，對著陳濟躬身作揖。

“弟子徐昊，叩拜恩師！”

“善！”

夫子陳濟撫須一笑，道：“老夫收徒，不喜多言！因為說再多，沒聽進心裏，都是廢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都想將拜師禮省去，因為嫌麻煩！

徐昊沒有說話，隻是笑著，屬實是他不知道自家先生這話該如何接。

“走吧，將束脩禮帶上，一會兒分與你諸位同窗師弟。”

陳濟起身吩咐著。

徐昊自是乖乖照做，隻是當他準備把幹肉也拿走時，陳濟突然背著手輕咳道：

“咳，我看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好嘞！”

私塾學堂裏，除了徐昊外的所有學生都已經到齊。

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是坐不住的主兒！因為陳濟不在，一個個都是這邊跑過來那邊跑過去，不斷嬉笑打鬧著。

“先生來了！”

也不知誰喊了句，整個課室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所以，等陳濟帶著徐昊進來時，便看到有些桌椅都是歪的，地上還散落著幾本書籍與毛筆等物。

“這是遭賊了？”

陳濟也不生氣，隻是指著掉落在地的東西詢問。

‘失主’們漲紅了臉，陳濟笑道：“行了，撿起來吧，下次記得別用毛筆打鬧，畢竟這個天洗衣是件麻煩事兒！”

等‘失主’們扭扭捏捏的撿起東西坐好後，徐昊又將帶來的束脩禮，給分發了下去。

對此，一群孩童都沒多大奇怪的，因為這種事情在這裏並不罕見。

“大師弟，你來得真晚！”

陳濟給徐昊安排了個座位，就在昨天才見麵的小姑娘趙靈宣旁邊，他才坐下，對方就目不斜視的小聲說道。

“有事耽擱了！”徐昊笑了笑，略帶好奇道：“咱們先生脾氣一直都這麼好嗎？”

學生們嬉戲打鬧，也隻是讓收好東西，囑咐不要用毛筆扔人。

“先生脾氣好？”

趙靈宣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忍不住捂著嘴憋笑了起來。

正當徐昊有些疑惑時，卻見得夫子陳濟突然道：

“好了，今日就先從千字文開始溫習吧！老師接下來先抽取幾人背誦一下！”

說完，他便手指向了之前的那幾位‘失主’。

見到此幕，徐昊頓時回過味來，感情自己這先生不是脾氣好，隻是喜歡暗戳戳的整人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

幾位‘失主’還是有些東西的，雖然磕磕絆絆，但勉強算是背到了讓陳濟滿意的地方。

不過，陳濟顯然沒打算放過他們，指著其中一位身材瘦弱，皮膚有些病態般蒼白的孩子道：

“馮不悔，說說恭惟鞠養，豈敢毀傷是個什麼意思。”

“先生，學生不知！”

馮不悔很幹脆的回答。

“你說說！”

陳濟又看向下一位，正巧，這位徐昊認識，昨天被方辭樹整哭的小孩朱顏！

“先生，你也還沒教到這個地方啊！”

人小鬼大，穿著富貴的他撓著頭說道。

陳濟不語，隻是一昧的指向下一個。

最終，朱顏幾位失主，全都是被罰到學堂的門口站著。

“明白了嗎？”

趙靈宣朝徐昊眨了眨眼。

徐昊諱莫如深的點點頭。

“趙靈宣，你嘀咕什麼呢？來，你給先生解釋解釋？”

“先生，鞠養為父母教育之恩，出自《孝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強調孝道！”

“嗯，不錯，那敖不可長，欲不可長，何意？”

“這，先生，這不是千字文裏麵的內容吧？”趙靈宣瞪大眼睛，感覺難以置信。

“先生又沒說隻考千字文的內容！”

陳濟笑嗬嗬的伸手指向門口。

小姑娘頓時頹然，垂頭喪氣的走到了門口站著。

“徐昊......”

“呃，先生，學生知道的！”見陳濟目光看過來，徐昊連忙開口。

但老夫子顯然不打算聽，直接便指向門口，道：“作為師兄，你的表率作用呢？同窗師弟師妹們，竟然連這麼些基礎的知識都不知道。”

“所以啊，你也去站著！”

徐昊呆了，這也行的嗎？

自家先生這是演都不演了啊！

他敢肯定，絕對是剛才自己和趙靈宣的對話與表情，被這老夫子給看了去！

“大師弟，你站最後吧！”小姑娘默默給徐昊安排了位置。

“行！”

當徐昊從朱顏他們的身前走過，一個個孩童眼中都不由得泛起幾分憐憫，以及認同。

“可以啊，能被先生用這種理由整的，你是第一個！”

朱顏忍不住悄悄豎了個大拇指給徐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