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寧閃身躲開，一腳將老頭踢翻在地，還想衝上去再補一刀，將老頭劈死。

老頭卻跪在地上，衝上去一把摟著張寧的小腿:“小夥子，你冷靜一點，千萬別讓那些二鬼子發現屋子裏有動靜，要不然大家都得死。”

“這些天二鬼子一直在抓人，算我求求你了，咱們先停戰。”

張寧的眼神複雜，他抬起自己的刀，示意老頭滾。

為什麼這場守城戰這麼難打？

鬼子的武器裝備都領先，隻是最小的一點。

最關鍵就是這些二鬼子太多。

在張寧眼裏，這些二鬼子甚至比那些鬼子還要可恨。

老頭沒跑，而是指著牆邊說:“那邊有地窖，我們先藏進去，二鬼子聽不到動靜，看見屋子裏沒人，就不會進來搜查。”

張寧盯著老頭的眼睛，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撒開了他的脖子。

老頭笨拙的滾到一邊，他掀開地窖，朝著張寧勾勾手指。

“小夥子，跟我躲這來。”

張寧覺得這個老頭真是複雜，剛剛想下藥把自己交給鬼子，現在又主動讓他跟著躲進地窖裏。

張寧跟著老頭一塊鑽進地窖。

地窖裏悶熱無比，一進去張寧渾身就濕透了。

他靠在牆上，聞著窖裏的糊臭味。

忍不住問老頭。

“那倆兒子躺地上不知死活，你就不管了？”

“我那倆兒子抗揍，打不死的，倒是你真危險，如果被二鬼子看見你這個活得軍人在這，我們全家可就都完蛋了。”

“他們會為了跟鬼子請功，到時候把我們全家都說成是大夏的軍人。”

張寧苦笑的看著老頭:“合著你們一開始就斷定，我們守不住黑龍城，鬼子一定會破城。”

“當然守不住？鬼子比你們槍多，比你們人多，子彈也比你們多。

金陵失守了，北安也失守了，憑什麼你們就能守得住黑龍城？”

“我們老百姓就是想活下去，所以不管是你們能贏還是鬼子能贏都不重要，隻要能活下去就行。”

張寧一把揪住老頭的脖領子，他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金陵失守了，你知不知道金陵的百姓都是什麼下場。”

“你閉上眼睛難道就聽不見你的同胞在耳邊哀嚎嗎？”

“鬼子就像屠狗宰豬一樣殺我同胞。”

“你真指望黑龍城破了，鬼子會因為你們抓了幾個大夏的軍人，交出投名狀，就放過你們嗎！”

“我告訴你，如果那樣能讓老百姓活，能讓鬼子放過你們，根本用不著你們抓，大夏的軍人，會主動替你們去死。”

“因為我們當兵第一天，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護國家，保護百姓。”

老頭那渾濁的眼睛，滾出一滴淚水。

“小夥子，別怪我，我也有孩子，我也有家，我實在想不到，除了抓軍人給鬼子當投名狀，怎麼能活下去。”

“你就沒想過反抗？”

張寧的話就像一支箭，擊中了老頭的胸口，他的嘴唇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們沒槍沒人，守家待業的，讓我們拿什麼反抗。”

“就像抓大夏軍人這樣抓鬼子，這不就是一種反抗，你們敢對自己軍隊出手，卻不敢抓鬼子，是因為你們知道大夏的軍人不會殺你們，但鬼子會。”

“你別說了，你少拿自己那套什麼信仰騙我們，我什麼都沒做錯，我就是想活，我沒有罪。”

老頭瞪大眼珠子，眼神空洞，那黑漆漆的眼眶裏含著淚珠。

最後，淚珠控製不住，順著他那布滿溝壑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大兒子也是英雄，跟著部隊打鬼子，結果被抓了，就剩個腦袋，掛在城牆上，暴曬三天三夜。”

“我不想當英雄，也不想我兒子當英雄，我隻想讓他們......讓他們活到我這個歲數再死。”

“小夥子，一會等二鬼子盤查完了，我就送你回部隊，城裏比城牆上更危險。”

“在我眼裏，你們這些抵抗鬼子的人都是英雄，我不一樣，我是敗類，我也知道自己是敗類，但我沒辦法，我就是想活下去。”

老頭這番話說得張寧是心緒萬千。

鬼子的鐵蹄踐踏過來，讓多少人變成了老頭這樣的人。

他們放棄自尊，甚至放棄人性，放棄一切就是想讓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

但即便這樣，他們仍然沒能活下去。

老頭正要打開地窖，讓張寧出去。

可是地窖外麵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二鬼子的聲音響起。

“大哥您看，這是個什麼情況？”

“有什麼不對的，一看就是怕鬼子進城遭罪，提前喝藥死了，和之前那幾戶人家一樣。”

“不對啊大哥，這人死了怎麼還能喘著氣呢？”

“沒死那就好辦了，綁起來，等著鬼子進城把他們交出去，就說他們是潛入城內的大夏軍人，到時候說不定能算我們一份功。”

地窖裏，老頭抄起斧頭就要衝出去和二鬼子拚命，救自己的兒子。

張寧一把摁住他的肩膀。

“老爺子，現在衝出去就是個死，他們有槍，我們什麼都沒有。”

“你不是說要反抗嗎，怎麼現在還怕槍了。”

“反抗是反抗，但不是送死。”

這時，張寧眼前浮現出新的支線任務。

從二鬼子手中救出戰友。

刺殺二鬼子頭目。

此時的張寧還不知道，現實世界那些狂熱的遊戲粉絲，開始組建群聊，把張寧和胖子的家人朋友身份信息，全都曝光出來。

對他們展開了沒來由的網暴和淩辱。

如果說遊戲世界裏老頭做的這些事，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

那現實世界裏這群人做這些就顯得不可理喻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人甚至比二鬼子還壞，甚至都不如二鬼子。

偶像星際戰場遊戲開發公司裏。

江則站在公司那偌大的辦公室裏，他背著手緊緊盯著屏幕上的數據，隨著水軍和粉絲對黑龍城保衛戰刷差評和對衝。

這款遊戲在官網的熱度開始一點點降低。

江則無比滿意的看著屏幕上的畫麵，他點燃一支煙，心滿意足的坐在座位上。

他拿起電話，撥給了總裁。

“黑龍城保衛戰這樣垃圾的遊戲，是不可能跟我們這種級別的大製作對擂的。”

“總裁您放心，用不了三天，這個遊戲必定完蛋......什麼，我這就看一下直播間。”

江則熄滅手裏的煙，打開黑龍城保衛戰遊戲的直播間。

剛剛還隻有幾千討論熱度的直播間，在短短幾個小時竟然飆到了十幾萬。

無數的彈幕上下翻飛。

官網的熱度是掉了下來，可討論度卻直線飆升，已經超過了他們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