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紀念抗戰英烈,我將在公祭日上,用爺爺的嗩呐吹奏國歌。
這把嗩呐,曾在我軍陣前吹響過衝鋒號,是軍區特批的“一級文物”。
公祭日當天,我提前到場調試,卻發現嗩呐的哨片竟被人蓄意掰斷。
我正心急如焚,未婚妻的經紀人卻拿來一張陌生的曲譜。
“愣著幹嘛,馬上到你了,趕緊用這個備用哨片吹這首!”
我攥緊了冰冷的嗩呐,血氣上湧:“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看清楚這譜子上畫的是什麼鬼東西嗎?”
麵對我的質問,經紀人一臉理所當然。
“不就是首日本民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人家林醬花重金請來的貴賓就愛聽這個,你一個吹嗩呐的還敢有意見?”
我倒吸一口涼氣,顫抖著手撥通了未婚妻的電話。
“林瀟瀟,你家祖墳裏埋的也是中國人,你這麼做對得起他們嗎?”
1
電話那頭,我那身為頂流女星的未婚妻林瀟瀟,聲音裏帶著不悅。
“沈浪,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大驚小怪的。”
“不過就是換一首曲子,一個哨片而已,你至於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林瀟瀟,你他媽看清楚今天是什麼日子,這裏是什麼地方!”
“腳下是南都!今天是國家公祭日!三十萬亡魂的冤屈還沒散盡!”
“你讓我用我爺爺在戰場上殺敵的嗩呐,去給一個日本人吹奏《櫻花謠》?!”
“你是不是瘋了?!”
電話裏傳來她輕蔑的冷笑。
“我看瘋的是你,沈浪。永遠活在你那點可憐的過去裏,一點不懂得與時俱進。”
“山本先生是亞尼影業的亞洲區總裁,手握我新電影的生殺大權。他願不願意投資,就看今天這一場。”
“這關係到我能不能衝進好萊塢,成為真正的國際巨星!你懂不懂什麼叫前途?”
“為了我的未來,讓你受點委屈怎麼了?你連這點犧牲都不願意為我付出嗎?你根本不愛我!”
我聽著她顛倒黑白的質問,心越發冰冷。
在她的星途大道麵前,國仇家恨,民族尊嚴,甚至我這個未婚夫的信仰與人格,都成了可以被犧牲的“一點委屈”。
“所以,我爺爺的嗩呐哨片,是你們故意弄斷的?”
林瀟瀟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緊接著,她那個叫王誠的經紀人,諂媚地接過了電話。
“哎喲,沈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哨片太老了,根本配不上今天這麼高端的國際場合。”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怕你吹破音,在國際友人麵前丟了我們瀟瀟的麵子嘛。”
“瀟瀟,別跟他浪費口舌了,山本先生已經入座了。”
下一秒,林瀟瀟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浪,我最後通知你一遍,吹,或者不吹,你自己選。”
“你要是敢毀了我的事業,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
“嘟…嘟…嘟…”
我握著冰冷的嗩呐,看著手裏那張畫著豆芽菜的《櫻花謠》,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要奪眶而出。
王誠見我掛斷電話,認定我已經屈服,他把新哨片和曲譜粗暴地塞進我懷裏。
“聽到了吧?識時務者為俊傑。”
“趕緊換上,賣力點吹,把山本先生伺候高興了,以後有你的好日子過。”
“悄悄告訴你,山本先生的祖父,可是山本大佐!當年在天皇禦下,那可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今天能讓他在這裏聽到故鄉的旋律,這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猛地抬起頭,雙眼死死盯著他。
那一瞬間,我眼中迸發出的凜冽殺氣,讓王誠嚇得本能地後退了一大步。
“區區一個戲子的走狗,也敢在我麵前談‘福分’?”
我將那張輕飄飄的曲譜,當著他的麵,一寸一寸,撕成了漫天飛雪,狠狠揚在他那張油膩的臉上。
“你,算個什麼東西!”
王誠被我的舉動徹底激怒,他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算老幾?不過是靠我們家瀟瀟賞飯吃的軟飯男!”
“你今天敢不吹,我保證讓你在整個娛樂圈,不,在整個京海都混不下去!”
後台的工作人員被這邊的巨大動靜吸引,紛紛圍攏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這人誰啊?脾氣這麼衝?”
“林瀟瀟那個吹嗩呐的未婚夫唄,聽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全靠林瀟瀟養著呢。”
“我的天,吃軟飯還敢這麼橫?讓他吹就吹唄,不然林瀟瀟一腳踹了他,他不得餓死街頭?”
“就是,為了林大明星的前途,吹首曲子怎麼了?真是不知好歹,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王誠聽到眾人的話,氣焰更加囂張。
“聽見沒有?廢物!”
“今天這曲子,你吹也得吹,不吹也得吹!來人,把他給我按住!把哨片給他強行裝上!”
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立刻圍了上來,目露凶光,伸手就要來搶我手中的嗩呐。
我捏緊了拳頭,骨節寸寸泛白。
我,國之利刃,隱秘戰線代號“守陵人”。
守護華夏文化傳承與國家尊嚴,是我融入骨血的唯一使命。
這把嗩呐,是我爺爺的遺物,更是我“守陵人”身份的信物!
豈容這幫宵小之輩玷汙!
“我看誰敢動!”
我一聲怒吼,聲若洪鐘,帶著久經沙場的鐵血煞氣。
那幾個保安被我身上陡然爆發的氣勢震懾住,一時之間竟被嚇得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淩厲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帶著一股寒氣。
“都給我住手!”
2
林瀟瀟來了。
她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香奈兒高定長裙,妝容完美無瑕,神情冷傲,在一眾助理保鏢的簇擁下,宛如一位駕臨凡間的女王。
她徑直走到王誠身邊,緊蹙秀眉:
“怎麼回事?馬上就要上場了,在這裏鬧什麼?丟不丟人!”
王誠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開始告狀。
“瀟瀟!你可算來了!你看看他,簡直是給臉不要臉!”
“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吹山本先生指定的曲子,還把您親自準備的曲譜給撕了!”
“他這哪裏是打我的臉,這分明是不把您和山本先生放在眼裏,要毀了您的前途啊!”
林瀟瀟聽完,她緩緩轉過頭,眼神充滿了極致的失望和厭惡。
仿佛我不是與她有過山盟海誓的未婚夫,而是粘在她鞋底的爛泥。
“沈浪,你非要選擇在今天,在這種場合,讓我下不來台,是嗎?”
我看著她,心如刀割,卻依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瀟瀟,你真的要我這麼做?你忘了我爺爺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這把嗩呐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我爺爺,是戰功赫赫的鐵血老兵,當年就是在這片浸滿血淚的土地上,為了保家衛國,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這把嗩呐,就是他衝鋒陷陣時,吹響決死衝鋒號的號角!
林瀟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一絲濃重的不耐煩迅速爬上她臉龐。
“又是你爺爺!沈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活在過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裏?”
“都什麼年代了,還抱著那些老掉牙的東西當寶!人要向前看,懂嗎?”
她伸出蔥白的手指,指著我視若生命的嗩呐,滿臉嫌棄。
“就這麼個破銅管子,能值幾個錢?它能幫你付首付還是能幫你還車貸?”
“我告訴你,隻要山本先生點一下頭,我馬上就能拿到五千萬的投資!五千萬!你吹一輩子嗩呐都掙不到的錢!”
“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閉上你的嘴,拿起你的破嗩呐,滾到台上去,把那首該死的曲子給我完美地吹完!”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她的話,字字誅心,句句如刀。
我終於徹底看清了眼前這個女人的真實麵目。
原來,我所珍視的信仰與尊嚴,在她眼裏,不過是“老掉牙的破銅管子”。
而那五千萬的投資,卻比國仇家恨,比民族大義,重要千百倍。
我笑了,笑得無比淒涼,笑得胸腔都在震動。
“林瀟瀟,你說的對,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從口袋裏,緩緩掏出一個用紅布精心包裹的小物件。
那是我自己用特殊蘆葦,耗費數月心血親手製作的備用哨片,隻為這最莊嚴的場合準備。
我當著她的麵,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一件聖物,將哨片裝在了嗩呐上。
林瀟瀟見我“服軟”,臉色稍緩,以為我終於被現實敲醒了。
“算你還識相。”
王誠也得意地冷哼一聲:“早這樣不就完了?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下賤骨頭。”
然而,我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林瀟瀟,都目瞪口呆。
我猛地舉起嗩呐,不是對著嘴,而是像一杆標槍,對準了旁邊牆壁上消防箱的紅色按鈕。
“沈浪!你要幹什麼!”林瀟瀟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沒有理會她,用嗩呐厚重的銅身,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了那個代表著警示的火警按鈕!
“咣!”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下一秒,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後台!
天花板上的消防噴頭被瞬間激活,冰冷刺骨的水霧兜頭澆下,將一身高定的林瀟瀟淋成了落湯雞,她那精致到發絲的妝容瞬間花成了一團。
整個後台瞬間亂成一鍋粥。
“瘋了!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林瀟瀟在冰冷的水幕中對我歇斯底裏地尖叫。
我靜靜地站在水幕中央,任由冰冷的水衝刷著我的身體,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因為我的心,早已被她凍成了萬年玄冰。
我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勾起冷笑:
“林瀟瀟,你不是喜歡錢嗎?”
“這身衣服,這個妝,這場活動,加起來應該值不少錢吧?”
“現在,都沒了。”
“高興嗎?”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考究,留著仁丹胡,身材矮小的日本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他看著眼前的鬧劇,用一口生硬的中文問道:“王桑,這是怎麼回事?”
王誠一看到他,立馬像條哈巴狗一樣撲了過去,指著我,用日語飛快地告狀。
“山本先生!都是這個家夥!他不但不肯演奏您指定的曲子,還故意破壞現場,簡直是豈有此理!”
來人,正是亞尼影業的亞洲區總裁,山本雄一。
他聽完王誠的話,一雙三角眼陰冷地落在我身上。
“哦?就是你,那個吹嗩呐的?”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輕蔑又傲慢。
“我聽說,你的祖父,也曾在這片土地上,為我的祖父‘演奏’過。”
我心頭一緊,死死地盯著他。
山本雄一,我當然知道。
他的爺爺,山本健次,臭名昭著的甲級戰犯,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
我終於徹底明白,這一切,根本不是什麼巧合。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精心策劃的,針對我,也針對這個國家的羞辱!
山本雄一見我臉色煞白,臉上的笑容愈發扭曲。
他緩緩走到我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病態的興奮說:
“八十年前,我的祖父在這裏,聽著你們的哀嚎,享受著勝利的果實。”
“今天,我站在這裏,讓你用你祖父的樂器,為我演奏我故鄉的歌謠。”
他頓了頓,陰惻惻補充道:“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很美妙的傳承嗎?就像那些你們天天掛在嘴邊,卻永遠也拿不回去的釣魚島一樣,隻能無能狂怒。”
我氣血翻湧,幾乎把牙齒咬碎。
“傳承?”
我冷笑一聲,同樣用一口流利得讓他震驚的東京口音日語回敬他。
“山本先生,你搞錯了。我爺爺當年吹的,是衝鋒號。而你的爺爺聽到的,是他被送上絞刑架前的喪鐘!”
“至於釣魚島,還有我們一寸一毫的領土,過去、現在、未來,都刻著中國的名字!誰敢伸手,就剁了誰的爪子!”
山本雄一的臉色瞬間大變。
他身後的林瀟瀟和王誠也驚得合不攏嘴。
“你......你會說日語?”林瀟瀟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沒有理她。
我隻是盯著山本雄一,一字一句說道:
“你以為,你花幾個臭錢,就能在這裏為所欲為?”
“你以為,收買幾個沒有骨頭的走狗,就能踐踏這片土地的尊嚴?”
“我告訴你,八十年前你們做不到,今天,更不可能!”
我的話音剛落,後台入口處傳來一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
幾名身穿筆挺軍裝,神情肅穆的軍人快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麵容剛毅,肩上扛著閃耀將星的中年男人。
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聲音洪亮。
“沈浪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