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旭日東升,金光刺破雲層,灑在巍峨壯麗的長安皇城之上。
皇宮。
金鑾殿。
慕容雪端坐於龍椅之上,冕旒垂落,遮住了她部分容顏,卻依舊難掩其絕色。
丹陛之下。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涇渭分明。
文官隊列之首,一位身著紫袍的老者,正半闔著眼,他雖未發一言,但那股無形的威壓,卻籠罩著整個大殿。
他便是當朝丞相李斯。
同時,他也是兩朝元老,先帝欽賜的輔政大臣。
權勢之大,令人難以想象!
“陛下,臣,禦史大夫宋承,有事啟奏!”
早朝剛一開始,禦史大夫宋承便上前一步,站了出來。
慕容雪深吸一口氣。
今日的風暴,比她預想的還要快!
這些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的鳳眸極冷,充斥著一股殺意。
“宋大夫有何事啟奏?”
慕容雪鳳眸低垂,淡淡的道。
宋承麵容剛毅,直接開口道:“臣要彈劾驍勇侯蘇震天教子無方,縱子行凶!”
“其子蘇陽,更是目無君上,品行卑劣,竟將先帝禦賜之戰馬,牽至那等汙穢之地,換取一夜荒唐,此乃對陛下、對大周皇權的公然褻瀆!”
“並且此大不敬之罪,百姓皆知,視作茶餘飯後的笑談,令皇室威嚴掃地!”
“此事證據確鑿,按我大周律法,當斬!”
說到這,宋承的聲調陡然拔高,接著高聲道。
“同時,蘇震天身為朝廷重侯,執掌部分京畿兵權,卻連家中獨子都管教不善,使其行此狂悖無禮之事,可見其治家無方,如何能擔當戍衛京師之重任?”
“臣懇請陛下,明正典刑,將罪臣蘇陽即刻問斬,並同時削去蘇震天侯爵之位,奪其兵權,以正朝綱,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
便猶如風暴一般,席卷整個金鑾殿。
“臣附議!”
“宋大人所言極是,蘇陽之罪,罄竹難書,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正國法!”
“陛下!蘇家父子,乃是一丘之貉,請陛下聖裁!”
宋承話音一落,仿佛早已排練好一般,文官隊列中,竟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官員齊刷刷出列,跪倒在地,山呼海嘯般的附議聲浪,幾乎要掀翻大殿的穹頂。
慕容雪見此一幕,藏在袖中的玉手微微攥緊。
她自然知道這是李斯一黨的蓄意發難,目的就是要借蘇陽這個蠢貨闖下的大禍,斬斷她倚重的軍方臂膀。
蘇陽之罪,證據確鑿。
她即便想保,在這洶洶輿論之下,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但她沒想到,百官竟如此附和!
這李斯的權勢,遠比她想象的恐怖!
慕容雪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無奈地開口。
但殿外,卻陡然傳來一聲爆喝。
“誰想要我兒性命?!”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皆是駭然轉頭,隻見殿門外,金色的陽光下,蘇震天一身侯爵朝服,大步踏入金鑾殿。
這反常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龍椅上的慕容雪。
“蘇愛卿,你......”
慕容雪疑惑開口。
這蘇震天的樣子,怎麼像是他們占了優勢?
“陛下,臣來遲了,還請陛下恕罪!”
“但我兒蘇陽,並非如某些小人構陷的那般,是為了區區皮肉之歡而罔顧君恩!”
蘇震天踏入大殿,徑直開口。
此話一出。
百官皆是一臉震驚。
李斯一雙渾濁眸子,也是掃向了蘇震天,有些不解。
宋承反應過來,立刻抓住把柄,厲聲喝道:“蘇震天,你縱子犯下大不敬,已是重罪,如今竟敢在金鑾殿上咆哮,藐視陛下,早朝遲到,更是罪加一等!”
“你還有何顏麵在此狡辯?”
蘇震天冷哼一聲,根本不屑與宋承爭辯,而是直接開口道:“陛下,諸公,我兒蘇陽,之所以賣掉禦馬,並非為了那百花樓的花魁!”
“那是因為,他在市井之中,偶遇一位隱世奇人,那奇人言道,若有人敢行此驚世駭俗之舉,以禦馬為引,他便賜下一件足以改變我大周國運,讓我大周軍力倍增的神器!”
“我兒蘇陽,那是為了我大周江山,為了陛下,這才不惜背負罵名,行此險招!”
此言一出。
百官都傻了。
隱世高人?
以禦馬為引,賜下改變大周軍力的神物?
這蘇震天瘋了?
兵部尚書高林,他雖非李斯核心黨羽,但也覺得此言太過匪夷所思,不禁出聲嗤笑。
“蘇侯爺,你為了給令郎脫罪,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能編造出如此無稽之談!”
“神器?本官倒好奇何等神器能抵得過禦馬之罪,又能如何改變我大周國運?”
“高尚書問得好!”
蘇震天不怒反笑,猛地將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揭開了覆蓋其上的黑布!
刹那間,一具造型奇特充滿了機械美感的弓具,暴露在文武百官的視線之中!
那精密的滑輪組,那迥異於傳統弓身的結構,在晨曦的光芒下,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這便是那位隱世高人賜下的神器!”
蘇震天高聲道,“此物,名為——滑輪弓!”
他托起手中的弓,如同托起一輪驕陽的道:“尋常軍士,持此弓,可輕易百步穿楊,軍中猛將,持此特製強弓,有效射程可達——三百步!”
“三百步?!”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這個射程,太過於恐怖!
慕容雪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冕旒劇烈晃動,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蘇愛卿,你,你說多少?”
“有效射程,三百步?!”
“回陛下,正是三百步!”
蘇震天昂首挺胸,聲音斬釘截鐵,“匈奴為何屢犯我邊境,倚仗的便是其來去如風的騎射,因其馬快,因其弓利,與我軍射程相仿,甚至略勝一籌,故能屢屢騷擾,占盡便宜!”
“但若我大周有此神弓,我軍將士,便可在其射程之外,發起致命打擊,三百步內,皆為我大周箭矢覆蓋之地!”
“匈奴還想如以往那般肆意拉扯,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一瞬。
宋承臉色變了。
高林臉色也變了。
文武百官更是一陣目瞪口呆。
他們的目光皆是死死的盯著蘇震天手上的滑輪弓,麵帶駭然。
蘇震天緩緩掃過眾人,一臉傲然的道:“此物,便是我兒蘇陽,忍辱負重,不惜自汙名聲,為我大周換來的潑天大功!”
“敢問宋大夫,高尚書,此功,可否抵得過一匹禦馬之失?!”
金鑾殿上,一片嘩然!
眾人簡直難以置信!
李斯那一直半闔的眼眸驟然睜開,精光四射,死死盯著蘇震天手中的怪弓,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他精通權術,更知軍國大事,若此弓真有如此神效,那意義,絕非一匹禦馬所能比擬!
蘇震天敢如此自信地當庭展示,恐怕......
宋承更是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還想強自爭辯:“胡......胡言亂語,三百步的射程,這怎麼可能?”
“蘇老匹夫,你莫要在此妖言惑眾!”
慕容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與震撼,鳳眸中重新燃起了銳利的光芒:“蘇愛卿,正所謂空口無憑,眼見為實,此弓效果,你可敢當場驗證?”
“若真如你所說,那蘇陽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慕容雪開口道,一雙鳳眸掃過百官。
她怎會放過這個大好良機!
“臣正有此意,還請陛下與諸公移步演武場!”
蘇震天躬身道。
“擺駕演武場!”
慕容雪毫不猶豫,當即下令。
片刻之後。
皇宮演武場。
三百步外,特意設置的加厚箭靶,正立在原地。
這個距離,在常人的眼中已是一個模糊的小點。
蘇震天屏息凝神,熟練地操作滑輪弓上弦,搭上一支特製的破甲重箭。
他深吸一口氣,臂膀肌肉賁張,並未見如何費力,那強勁的弓弦便被輕鬆拉至滿月!
陽光灑在冰冷的箭簇上,反射出一點寒星。
瞄準!
放!
下一秒!
嗖!
弓弦震動,發出一聲沉悶的異響!
箭矢離弦,速度簡直快到極致,仿佛一道撕裂空氣的黑色閃電,劃過漫長的距離,直衝箭靶而去!
這一瞬!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雪一張絕美的臉上,也布滿緊張。
“砰!!”
一聲悶響,遠遠傳來!
隻見三百步外,那支箭矢,不偏不倚,正中箭靶,雖未正中紅心,卻也十分恐怖了。
這一刻。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宋承一臉難以置信。
中了?
真是三百步外,正中箭靶?
這怎麼可能!
高林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魚玄機站在慕容雪的身旁,她強忍著激動,高聲道:“陛下,正中靶靶,此弓射程確為......三百步!”
“轟!”
短暫的寂靜後,演武場瞬間被引爆了!
“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
“三百步,真的是三百步,有了此弓,那匈奴小兒正麵戰場,豈敢與我大周囂張?”
“我等恭賀陛下!”
一眾武將紛紛激動不已,議論紛紛。
至於宋承,李斯等人,一張臉色則變的極為難看。
慕容雪看著那猶在顫動的箭尾,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她緩緩轉身,目光落在麵如死灰的宋承和眼神陰鷙的李斯身上,笑著道。
“宋愛卿,李相,現在事情已然清楚,隻是一場誤會罷了。”
“蘇陽此舉,看似荒唐,實則是為我大周,立下了這潑天的功勞,若非他忍辱負重,行此險招,我大周如何能得此足以改變天下大勢的神器?”
“區區一匹禦馬,與這國之重器相比,孰輕孰重?!”
說完,慕容雪也不再給李斯等人開口的機會,直接下旨道:“來人,傳朕旨意,驍勇侯之子蘇陽,獻寶有功,於國大利,所謂賣禦馬大不敬之罪,就此一筆勾銷,即刻無罪釋放!”
“另外,蘇陽不但無過,反而獻寶有功,特賜封工部員外郎之職,賞黃金百兩,錦緞十匹,望其日後,能以其聰慧,再為朝廷效力!”
“李相,你覺得如何?”
最後。
慕容雪還特地看向李斯,笑著出聲道。
這一局,她贏了,並且贏得漂亮!
蘇家,保住了。
而這把突如其來的神弓,更是給了她,給了大周,一份大大的驚喜。
李斯站在原地,寬大袖袍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但他知道,事已至此,在這份滔天之功的麵前,再去發難追究,多少就有些可笑了。
他趕忙彎腰行禮的道,“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