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文化,在農村種了一輩子地。
我靠著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把兒子送進了名牌大學。
他畢業後留在了大城市,娶了城裏媳婦。
他們嫌我丟人,十年不讓我進門。
直到村裏搞開發,我家那幾畝薄田和老宅,劃到了新區的核心位置,賠了八位數。
兒子連夜開車回來,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說要接我“享福”。
我信了,把所有拆遷款都交給他“理財”。
可住進他家後,我卻成了免費保姆,天天被兒媳呼來喝去。
那天我高燒不退,想讓他們送我去醫院,兒媳卻翻著白眼說:
“一個鄉下老太婆,哪那麼嬌貴?想花錢就直說!”
那一刻,我徹底心死。
我顫巍巍地從貼身口袋裏,摸出了當初簽拆遷合同時,律師特意提醒我留下的那份“代持協議”。
“一個鄉下老太婆,哪那麼嬌貴?想花錢就直說!”
兒媳李莉的聲音尖酸刻薄。
我躺在小保姆間的床上,渾身燙得像火燒,骨頭縫裏都在冒冷氣。
我隻是想去醫院,我感覺自己快要燒糊塗了。
可她說完這句話,就扭著腰,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
客廳裏傳來她和我兒子王強說話的聲音。
“你媽又作妖了,說發燒了要去醫院,我看她就是想花錢。”
我兒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我跟你說王強,錢都在你這兒,你可得把住了,別讓她騙了去。”
“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
兒子的聲音裏滿是不耐煩。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進了冰窖裏,從裏到外都涼透了。
這就是我用一輩子血汗供出來的大學生兒子。
這就是他說的要接我來享的“福”。
我睜著眼,死死盯著天花板。
黑暗中,我顫抖著手,伸進貼身的內衣口袋裏。
那裏藏著我最後的指望。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那份“代持協議”。
我把它摸出來,緊緊攥在手心。
紙張的邊緣已經被我的汗水浸濕了。
我想起簽拆遷合同那天。
村裏來了個穿西裝的律師,姓張。
他看我兒子那麼急切地要我把錢都轉給他,特意把我拉到一邊。
“大娘,這筆錢數額不小,您兒子代為理財當然可以。”
“但是人心隔肚皮,咱們還是得留個心眼。”
“我給您多準備一份代持協議,您讓他簽個字。”
“這份協議寫明了,錢的所有權還是您的,他隻是代為保管和理財。”
“您自己收好,千萬別丟了,這是您的護身符。”
當時我還覺得張律師多此一舉。
自己的兒子,還能信不過嗎?
可我還是鬼使神差地聽了他的話,讓王強簽了字。
王強當時掃了一眼,不耐煩地寫上名字,嘴裏還嘟囔著:“媽,都一家人,搞這些幹嘛。”
現在想來,真是老天爺在幫我。
要不是這張紙,我這八位數的拆遷款,就真的成了給他和他媳婦揮霍的錢了。
我這把老骨頭,也真就隻能在他們家當牛做馬,直到死。
夜深了,我聽見主臥傳來他們夫妻倆的笑聲。
接著,我的房門被推開,王強走了進來。
他手裏拿著一盒感冒藥和一杯水,臉上沒什麼表情。
“媽,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小毛病,去什麼醫院,浪費錢。”
他把藥和水塞到我手裏,轉身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用盡全身力氣問:
“強子,如果我快死了,你也會覺得是浪費錢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甩開我的手。
“大半夜的,胡說什麼呢!趕緊睡覺!”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我看著手裏的藥,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在被子上。
心死了,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把藥扔到一邊,緊緊握著那份協議。
天亮之後,我要拿回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