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玉罕回到毒巢指定的“安全屋——一處被嚴密看守的林間竹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蠍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她身後，鬥笠下的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貨…看過了？”黑蠍的聲音沙啞冰冷，像砂紙摩擦。

“看…看過了。猛庫的幾片老樹…還行，但…但量不夠，還得…再看看。”玉罕低著頭，聲音細弱顫抖，努力編織著謊言。

黑蠍沉默了幾秒，那沉默像巨石壓在玉罕心上。然後，他毫無預兆地伸出手：“樣品呢？”

玉罕強忍著恐懼，伸出顫抖的手從布包裏拿出幾片普通的茶餅遞過去。

黑蠍接過，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捏了捏茶餅的厚度，然後抬頭目光像刀子一樣看向玉罕，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

玉罕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

“哼。”黑蠍將茶餅丟還給她，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玉罕癱坐在竹席上，冷汗浸透了後背。

暫時過關了。

她拿出袖中的孔雀銀胸針，此時感覺它像一顆定時炸彈，她必須要盡快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蜷縮在角落，緊握著胸針，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竹樓簡陋的牆壁。突然，她的目光凝固在牆角一塊不起眼的、顏色略深的竹片上。

那裏，似乎有一個極其微小、用指甲劃出的…茶葉形狀的記號。

她的心臟狂跳起來！這是…“影子”留下的？！什麼時候？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個記號。

就在指尖接觸的刹那，竹片似乎微微鬆動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摳開邊緣，裏麵竟然藏著一張卷得極細的紙條！

她飛快地將紙條攥入手心，藏進袖筒深處。

直到深夜，確認看守在外間打盹，她才在黑暗中，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線，顫抖著展開紙條。

字條上麵是用炭筆寫著寥寥幾個字：

“明晚子時，界河老榕樹，獨自來。信物示之。——影”

希望，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把。雖然微弱，卻足以灼痛她的眼睛。但緊隨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

獨自去界河？

在老榕樹下？

黑蠍的監控無處不在，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紙條的最後一個字“影”像定心丸一樣，堅定了她的希望。

是他！那個在黑暗中傳遞信息、給她一線生機的人。為了阿媽，為了這唯一的希望，她必須賭上性命。

第二天，玉罕表現得更加“積極”。她向看守提出要去更遠的寨子“找更好的茶山”，並且主動要求帶上一些幹糧，暗示可能需要過夜。

黑蠍冷冷地審視著她，最終點頭同意，但派了兩個心腹寸步不離地“保護”她。

玉罕的心沉了下去。

兩個看守，這比預想的更糟。

她隻能強裝鎮定，帶著兩個尾巴在叢林裏跋涉，一邊“尋找茶山”，一邊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在子時甩掉他們，到達界河老榕樹。

夜色再次降臨。玉罕和兩個看守在一個廢棄的獵人小屋歇腳。她借口解手，走到屋後。

黑暗中，她摸到幾株熟悉的、帶有輕微麻痹效果的草藥。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在她腦海中形成。

她采下草藥，揉碎成汁液，悄悄裝入水壺中。

這種汁液需要時間累積才會起效，會讓人昏昏欲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玉罕緊張得手心全是汗。終於，接近子時，兩個看守開始不停地打哈欠，眼神迷離，反應遲鈍。

“媽的…今天怎麼…這麼困…”一個看守嘟囔著，靠著牆根滑坐下去。

“我…也是…”另一個眼皮打架，很快也發出了鼾聲。

機會！

玉罕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不敢耽擱，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小屋，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記憶中界河老榕樹的方向拚命跑去。

恐懼和希望在她體內激烈衝撞，讓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界河在望！那棵標誌性的、盤根錯節的巨大榕樹在月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

河水嘩嘩流淌，如同死神的低語。

玉罕氣喘籲籲地衝到榕樹下，緊張地四下張望，手中緊緊攥著那枚孔雀胸針複製品。

“影子…你在哪？”她低聲呼喚，聲音帶著哭腔。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從樹後濃密的陰影中走出。

他全身籠罩在黑暗中，臉上戴著麵罩，隻露出一雙鷹勾一樣的眼睛。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掌心向上。

玉罕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她顫抖著將孔雀胸針放到對方掌心。黑影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將胸針還給她。

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刻意改變過：“畫眉，時間不多。聽著，你阿媽的位置我們已經鎖定，‘竹樓’東側偏房。但蝰蛇看守很嚴，強攻必死。”

玉罕用力點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關鍵任務：三天後，你按計劃‘帶貨’入境。貨物我們會準備，裏麵有追蹤和監聽設備。”

“你的任務：第一，確保貨物安全進入蝰蛇的核心倉庫；第二，盡可能收集倉庫內部結構、守衛分布、特別是蝰蛇的賬本和通訊記錄的位置！”

“我們會監聽你的信號。記住，自然，不要刻意。保命第一！”

黑影語速極快，條理清晰。

玉罕用力記住每一個字。

“脫身信號：”黑影遞給玉罕一個指甲蓋大小偽裝成紐扣的微型信號發射器：“遇到致命危險，按下它，我們會盡力救你。但機會隻有一次。明白嗎？”

“明白！”玉罕用力點頭，將紐扣緊緊攥在手心。

就在這時，遠處林間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夜梟叫聲，緊接著，幾道手電光柱猛地掃向老榕樹方向。

“有埋伏，快走！”

黑影低吼一聲，猛地將玉罕推向界河方向，同時拔槍朝手電光源處射擊。

“砰！砰！”槍聲瞬間打破夜晚的寂靜。

玉罕猝不及防，跌入冰冷的河水。她連滾帶爬地衝向對岸。身後槍聲、叫罵聲、追趕聲亂成一團。

“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幹掉那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