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0年秋,即將倒閉的春城百貨洋行舊倉庫裏,顧思嫻和弟弟顧新民蜷縮在角落鋪著草席的板床上。
時逢饑荒,牆邊見底的破米缸裏趴著蟲蟻,姐弟倆墊著破棉被,小臉兒餓得蠟黃。
咚咚!有人重重拍打著屋門。
穿著旗袍的姑姑顧桂香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嗓音尖銳刺耳的拍打玻璃,“死丫頭!快點開門,你爹娘都死了,你要這個洋行有什麼用!快把洋行的房契和地契交出來!”
她退後兩步,招呼夥計,指著門鎖,“給我撬開!”
鋸條磨鎖的響動把顧思嫻驚醒。
她猛地坐起,渾身冷汗涔涔的大口喘息,待看清牆邊掛著萬年曆的日期後,顧思嫻不敢置信的摸著臉蛋,環顧周圍。
爹娘的黑白照片豎在矮桌上,手邊堆著洋行的催賬單。
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爹娘離奇病死,拖著重病的弟弟,守在洋行的那一年。
顧思嫻用力咬著舌尖,靠痛感保持著清醒和理智,在最短的時間裏捋順眼前的情況。
門口的夥計已經把門撬開縫隙,顧桂香把肥胖的手往裏擠,試圖擰開門鎖。
顧思嫻抄起床邊的鐵棍衝過去,高高抬起,咬牙對著門口做出防禦姿勢。
前世,洋行和家裏所有的錢糧都被極品姑姑顧桂香騙走後,顧桂香還害死了弟弟,又把她賣了,將姐弟倆害得慘死。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顧思嫻瞪圓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伸進來開鎖的雙手,在門打開的瞬間把鐵棍敲下去。
“哎呦!”顧桂香痛得抱著手哀嚎,指著顧思嫻罵道,“小兔崽子,你想幹什麼!”
顧思嫻用瘦弱的身體堵在門口,如討債的惡鬼般咬著牙,強忍著心裏想要報仇的憤怒,裝作害怕的說:“爹娘都不在了,我怕是強盜闖進來,隻能自保。”
“沒用的東西,心眼兒還挺多,讓開。”
顧桂香用手扒開顧思嫻,肥碩的屁股猛地坐在板凳上,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嫌惡的拍打著灰塵,“屋裏什麼怪味兒,好像爛的餿掉了!大哥也真是的,他死了,倒是把你們兩個討債鬼、拖油瓶留下來給我,怎麼辦,誰讓我是你們親姑姑呢,我得管呀。你知不知道,你爹把洋行的地契和房契放在哪兒了?”
“世道不景氣,外麵多少人都餓死了,家家戶戶都沒有餘糧。我得想辦法才能養活你們兩張討飯的嘴。”
顧桂香惺惺作態的挑眉,看顧思嫻沒動,便自己蹲在地上翻找櫃子,“都是些破爛東西,倉庫的鑰匙和地契到底藏在哪兒了?”
顧思嫻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冷笑。
前世,她被買家折磨得隻剩一口氣,被用麻布包著扔回顧桂香的家裏。
那時顧桂香才洋洋得意地告訴她,她倆根本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爹是顧家從山裏抱回來的棄嬰,因為能幹又孝順,被顧家當做牛馬利用壓榨。
饑荒年,顧桂香看上百貨洋行,覬覦倉庫裏的幾袋米麵,便偷偷給爹娘的飯菜裏下藥,害他們暴斃,再哄騙年幼的顧思嫻姐弟,一步步把洋行侵占到自己的手裏。
親姑姑?殺人凶手罷了。
前世的恨意湧上心頭,顧思嫻衝到她身邊,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向後拖。
“你走,我們不用你來照顧。”
顧桂香沒有準備,被她拽的一個趔趄,拔高音調用手戳著顧思嫻的腦袋,惡狠狠的咒罵,“小丫頭片子,敢跟我動手?你瞧瞧床上那病秧子弟弟,他如果不吃藥,活不了兩天,你要不要求求你姑姑我給你買藥!”
“你以為這間洋行賺錢啊?如今是饑荒年,米麵糧油哪裏都買不到,洋行供不上貨,老百姓手裏沒有銀錢買不了東西。它就是一個空殼子,我好心把爛攤子接過去,你還敢對我齜牙?”顧桂香示意夥計把她給拖走,“滾遠點,別耽誤事兒。”
顧思嫻咬牙。
弟弟吃什麼藥?前世,就是顧桂香串通大夫用劣質草藥給他服用,短短半年,顧新民也吐血身亡。
吃了她的藥,才會死!
顧思嫻拚命掙脫,張嘴撕咬著夥計的胳膊,趁他們吃痛鬆手的空擋跑出去。
她站在外麵高聲叫嚷,吸引著鄰居百姓出門張望。
“來人啊!都來看看!”
“我爹娘剛死,她們就來打秋風搶東西!要我和弟弟的命啊......”
顧思嫻眼淚吧嗒吧嗒落下,掄起院裏的掃帚往屋裏衝,仍不忘哭訴,“嬸娘,伯伯,你們給俺做主!爹娘死的時候,顧家沒有人來看過一眼,是我和弟弟買棺材,給他們下葬。現在顧家吃不上飯,就跑來找我要倉庫的鑰匙!”
“你們替俺做個見證,就算我和弟弟餓死,也不會吃顧家的一粒米,一捧麵。”
顧思嫻把顧桂香拖拽出去,指著天發誓,“我家的東西,顧家也別想占一分!”
鄰居們都圍在外麵議論紛紛,顧思嫻的爹娘心善,洋行裏若有陳年生蟲的米麵都會分給大家果腹充饑,他們自然也念著兩人的情麵,二話不說的衝進來推搡著顧桂香,“滾滾滾,什麼顧家人?我們在這兒住了十多年,除了逢年過節從不見你們來,每次來都要拖著東西走,現在還來欺負小孩子。再不走,打死你們幾個打秋風的!”
“呸,你們算什麼東西?”
顧桂香雙手插腰想要反駁,不知是誰對著她的頭頂潑了一盆糞水,她狼狽的抹著臉,震驚的身體發抖,“啊......!!”
“滾!”
顧思嫻拎著糞桶,脖頸暴起青筋的對她狂吼。
顧桂香嚇得連連後退,帶著夥計離開,臨走時不忘指著顧思嫻罵,“小賤人,你等著!”
待她離開,顧思嫻力竭的蹲坐在地上。
糞桶無力的掉在地上滾動了幾圈,屋裏顧新民虛弱的呼喚著她,“姐......姐姐。”
顧思嫻答應一聲拔腿往裏跑。
顧新民臉蛋燒得通紅,用手摸著都灼人的燙,顧思嫻把他抱在懷裏,瘦的隻剩骨頭的男孩兒吃力的抬起臉,“姐姐不怕,新民一點都不疼。”
顧思嫻看他幹癟的肚子,想煮些稀飯給他補充體力。
可米缸隻剩幾粒碎米......
顧思嫻無助的站在原地,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改變命運,救她的弟弟!
在她幾乎絕望時,腦海裏忽然響起了莫名的聲音,眼前出現一道藍光屏幕。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的反抗意誌,神豪打臉係統已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