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見過太多因生活費拮據而忍饑挨餓的貧困生後,我決定在校門口售賣愛心盒飯。
兩葷一素配蒸蛋或湯,米飯管夠免費加,僅售5元。
食材用的都是優質品,我不僅分文不賺,還得自掏腰包補貼。
看著他們吃飽後的滿足模樣,我隻覺得這是力所能及的好事。
可三個月後,對麵開了家快餐攤,同樣配置卻隻賣3元。
我所在的A城大學,是一所典型的“兩極分化”院校。
既有我這樣家境優渥的學生,也有大批來自偏遠地區、靠助學金和兼職勉強糊口的貧困生。
一次在食堂一樓,我看見一個男生隻打了份白飯,就著免費鹹菜下咽。
後來才知他叫張恒,是貧困生,每月生活費僅800塊,除去必要開支,在吃飯上根本不敢多花一分。
從那以後,我格外留意身邊的貧困生:他們為了省錢,一天隻吃兩頓,臉色總帶著營養不良的蠟黃。
對我而言,一頓飯花幾十上百稀鬆平常,但對他們來說,一頓熱氣騰騰的正餐,竟成了奢侈。
於是我跟開連鎖餐館的爸爸提了個想法:在學校門口設個攤位,專門給貧困生賣低價盒飯。
爸爸沒多想便同意了,還特意叮囑後廚:
“食材必須用最好的,分量給足,別讓孩子們吃不飽。”
就這樣,“愛心盒飯”的小推車,在學校門口的小吃街支了起來。
車身上掛著一塊木牌,醒目寫著“兩葷一素+免費蒸蛋或例湯5元/份”。
我沒雇人,隻請廚房阿姨每天按時送盒飯,自己則在中午、晚上放學時守著攤位,親手打飯遞餐。
說出來或許沒人信,這5塊錢的盒飯,成本將近20元。
葷菜要麼是新鮮雞肉、排骨,要麼是現殺活魚、當日采購的五花肉,從不摻凍品;素菜是郊區農場直供的有機菜,洗得幹淨,脆嫩爽口;蒸蛋是每天早上現蒸的,加了蝦皮和蔥花,滑嫩入味,湯品更是每天不重樣,料給得十足。
爸爸說,不能因為低價就偷工減料,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位。
剛開始,沒多少人敢來買。
他們盯著新鮮的食材,再看看5塊錢的價格,總覺得不真實。
有個女生猶豫半天,小聲問我,“同學,這飯真的5塊錢?是不是寫錯了?”
我笑著點頭,“沒錯,就是5塊,專門給經濟條件不太好的同學準備的。”
她半信半疑買了一份,打開餐盒瞬間眼睛亮了:
“哇,全是肉多的肋排!還有我愛吃的西蘭花!”
消息像長了翅膀,在貧困生圈子裏迅速傳開。
第二天,我的攤位前就排起了長隊。
都是些年輕的麵孔,帶著靦腆與拘謹,接過餐盒時,總會小聲道一句“謝謝”。
有個男生連續吃了一個星期後,特意給我帶了個蘋果,紅著臉說:
“學姐,你家的飯太好吃了,我這星期從沒餓過肚子。”
還有個叫李曉曉的低保戶女生,一邊吃飯一邊哭著跟我說:
“阮晴姐,太感謝你了。以前我每天都要算著錢吃飯,現在有了你的盒飯,終於能把省下來的錢買參考書了。”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聽著一句句真誠的感謝,我心裏暖暖的。
而我的閨蜜宋琳得知這件事後,下課後直接將我堵在了樓道裏。
她看著我每天課後還要去守攤位,手心磨出了薄繭,眼底滿是心疼:
“阮晴,你是不是瘋了?!5塊錢一份盒飯,這不是純純往裏麵貼錢嗎?”
“你家裏有錢也不能這麼造啊!每天忙前忙後,沒半點好處,圖什麼啊?萬一遇到不知好歹的人,你這點好心全白費不說,還得受委屈!”
我知道她是為我著想,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我就是想幫他們一把,看著他們能吃飽飯,我心裏踏實。”
宋琳拗不過我,隻能歎著氣,偶爾過來幫我搭把手,卻總不忘念叨:
“真不知道你這股傻勁兒什麼時候能過。”
我確實從沒想過要什麼回報,隻是想給這些努力生活的年輕人,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
那段時間,“愛心盒飯”成了學校門口的一道風景。
每天午晚高峰,攤位前都排著長隊,大家自覺維持秩序,沒人插隊、沒人抱怨。
有幾個男生吃完會主動留下來收拾攤位、擦推車;李曉曉空閑時也會來打下手,幫著遞盒飯、收錢。
爸爸偶爾來探望,看到這一幕,笑著對我說:
“你做得對,這比賺多少錢都有意義。”
我也覺得,這是我長這麼大,做過最有價值的一件事。
直到顧明磊的出現,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2
擺攤三個月後的一天,我正和後廚阿姨一起,把剛出鍋的排骨裝進保溫桶,眼角餘光瞥見斜對麵的空地上,有人在支起一個簡易攤位。
那是輛藍色鐵皮推車,車身上貼著一張白紙,赫然寫著“明磊快餐兩葷一素3元/份”。
3塊錢?我愣了一下。
別說兩葷一素,就是學校附近一碗素麵都要5塊,這價格連最基礎的食材成本都不夠,實在透著詭異。
支攤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穿件灰色夾克,頭發抹了發膠,口才格外利落。
他一邊擺東西,一邊對著路過的學生吆喝:
“走過路過別錯過!明磊快餐,專為貧困生謀福利!3塊錢吃飽,5塊錢吃好!拒絕資本壓榨,讓每個學生都吃得起熱飯!”
吆喝聲穿透力極強,很快吸引了大批學生圍觀。
尤其是那些原本在我攤位前排隊的貧困生,都忍不住轉頭張望,議論聲此起彼伏:
“3塊錢兩葷一素?真的假的?”
“比愛心盒飯便宜2塊呢,差不少呢!”
“這麼便宜能有好東西嗎?會不會是騙子?”
顧明磊像是早料到會有質疑,隨手拿起一份裝好的盒飯打開,舉到眾人麵前:
“大家看清楚!這是紅燒肉,這是土豆燒雞,還有一份時令青菜!實打實的兩葷一素,分量絕對管夠!我顧明磊以前也是江城大學的貧困生,知道大家賺錢不容易,特意回來貼錢給學弟學妹們做福利!”
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眉頭瞬間皺起。
那所謂的“紅燒肉”顏色發黑,塊頭雖大,卻毫無新鮮肉的光澤;“土豆燒雞”更離譜,肉塊邊緣泛著詭異的粉色,看著就不新鮮;就連那份青菜,葉子上帶著斑斑點點的汙漬,像是撿來的爛菜葉拚湊的。
直覺告訴我,這盒飯絕對有問題。
人群裏有個男生忍不住發問,“老板,你這食材......新鮮嗎?”
顧明磊臉色一沉,音量陡然提高:
“這位同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顧明磊行得端坐得直,能拿不新鮮的東西糊弄大家嗎?這些食材都是當天采購的,絕對幹淨衛生!”
話鋒一轉,他的目光直直鎖定我的攤位,語氣帶著刻意的煽動:
“不像某些人,一份成本幾塊錢的盒飯賣5塊,純屬賺貧困生的黑心錢!”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對啊,同樣是兩葷一素,差了2塊錢呢!”
“說不定愛心盒飯成本真的很低,就是想賺我們的錢!”
“顧老板也是貧困生出身,肯定更懂我們,不會騙我們的!”
原本在我攤位前排隊的學生們開始動搖,有人猶豫著退出隊伍,一步步走向顧明磊的攤位。
“給我來一份試試。”
“老板,我也來一份!”
顧明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手腳麻利地打飯遞盒,嘴裏還不停念叨:
“大家放心吃,以後我天天在這兒!讓大家花最少的錢,吃最飽的飯,拒絕被資本割韭菜!”
那天中午,我的“愛心盒飯”攤位前第一次變得冷清。原本排成長龍的隊伍,最後隻剩下寥寥數人。
李曉曉攥著我的盒飯,小聲安慰,“阮晴姐,我相信你,你家的飯肯定比他的幹淨好吃。”
張恒也跟著點頭,“是啊學姐,那個肉一看就不新鮮,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我心裏五味雜陳,卻還是強撐著笑意對他們說: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沒關係,大家選什麼都是自由的,隻要能吃飽、吃著安全就好。”
可我沒料到,這僅僅是風暴的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顧明磊的攤位前越來越火爆,而我的“愛心盒飯”卻日漸冷清。
每天的銷量從之前的兩百多份,驟降到幾十份,最後隻剩下李曉曉、張恒等十幾個固定顧客。
顧明磊似乎並不滿足於搶生意,很快便開始變本加厲地抹黑我。
3
但凡隻要我開始擺攤,他就會故意在我的攤位附近吆喝:
“3塊錢的熱飯,不香嗎?非要去花5塊錢買別人剩下的?有些人就是想賺學生的血汗錢,良心都黑了!”
他還私下找那些貧困生聊天,說我是“偽善”:
“兄弟,你是真不知道啊?那阮晴家裏是開連鎖餐館的,能差這幾個盒飯錢?她根本不是想幫你們,就是為了博個好名聲,拿你們當墊腳石呢!你們吃她的飯,反倒是幫她賺足了臉麵,純屬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更過分的是,他還教唆學生,讓他們排擠那些仍在買“愛心盒飯”盒飯的人。
那天中午,張恒買了份盒飯,找了個長椅坐下,剛掀開餐盒,就有四個男生圍了上來。
為首的是王浩,一名計算機學院的貧困生,以前天天來我這兒排隊,每次接過盒飯都會笑著說“謝謝學姐”,我還總特意多給他添一勺葷菜。
可此刻的他,臉上哪還有半分往日的靦腆,眼神裏滿是被煽動後的戾氣。
他二話不說,猛地撞向張恒的肩膀,張恒沒防備,整盒飯菜“嘩啦”一聲掉在地上,湯汁濺臟了張恒的牛仔褲。
“你是不是傻?都這時候了還買這種黑心飯!”王浩踩著地上的飯菜,語氣刻薄,“顧哥都跟我們說清楚了,阮晴就是想賺我們的錢,你倒好,還上趕著送上門讓她坑,簡直是缺心眼!”
張恒氣得臉都紅了,“你們胡說!阮晴姐的飯都是新鮮食材做的,比顧老板的幹淨多了!你以前也天天吃,難道嘗不出來嗎?”
“嘗出來又怎麼樣?”王浩嗤笑一聲,伸手推了張恒一把,“以前是我傻,被她的偽善騙了!3塊錢和5塊錢,傻子都知道選哪個!你死心塌地幫她說話,是不是收了她的好處?!”
旁邊的三個男生也跟著起哄,有人踹了一腳長椅,有人對著地上的飯菜啐了一口,嘴裏罵著“幫凶”“蠢貨”之類難聽的話。
我剛給最後一個學生遞完盒飯,瞥見這一幕,趕緊衝了過去,用力把王浩他們拉開:
“你們幹什麼?欺負人算什麼本事!”
王浩瞪著我,眼神裏滿是敵意:
“阮晴,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能收買人心?我們才不吃你這一套!”
他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該免費給我們吃!收5塊錢就是黑心!顧哥自己貼錢給我們做3塊錢的飯,這才是真善良,你跟他比差遠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我賣5塊錢,已經是貼錢了,成本都近20塊!我沒強迫你們買,你們可以選擇不買,但不能造謠汙蔑我,更不能欺負人!”
“貼錢?誰信啊!”王浩冷笑,“你家那麼有錢,還差這幾塊錢?我看你就是黑心!”
周圍圍了不少人,顧明磊也擠在人群裏,抱著胳膊,嘴角掛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我看著王浩那張被貪婪和偏見扭曲的臉,又看看地上摔碎的盒飯,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
我掏心掏肺地付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汙蔑和傷害。
這件事之後,連李曉曉他們,都不敢光明正大地來買我的盒飯了。他們隻能趁沒人的時候,偷偷跑過來,快速買完就走。
我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更離譜的還在後麵。
4
一周後,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眼鏡的男生,帶著十幾個學生,浩浩蕩蕩來到了我的攤位前。
他叫陳建峰,是法學院的高材生,據說專業成績常年第一,口才極好。
“阮晴同學,我是陳建峰。”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我們今天來,是代表百名貧困生,向你提出抗議。”
我皺了皺眉,“抗議什麼?”
“第一,抗議你價格欺詐。”陳建峰推了推眼鏡,“你家的盒飯,成本最多3塊錢,你卻賣5塊,這屬於典型的價格欺詐,侵犯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價格欺詐?我這盒飯的成本,光食材就12塊,加上人工、水電、運輸,將近20塊!我賣5塊,是貼錢做公益,怎麼就成價格欺詐了?”
“所以我們接下來的第二點,就是抗議你虛假宣傳、誤導消費。”
陳建峰冷笑一聲,“你說成本20塊,卻從未公示成本憑證,反而借‘愛心盒飯’噱頭引流,本質是利用貧困生的弱勢地位謀名謀利,不僅違反了《廣告法》相關規定,本身也是極其不道德的行為!”
“我們已經聯合了一百名貧困生,準備向法院起訴你。”他舉起手裏的紙,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字,“這是聯名起訴狀,上麵有所有人的簽名和手印。”
“如果你不想事情鬧大,影響你和你家人的聲譽,現在就答應我們三個要求。”
陳建峰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脅迫,“第一,立刻將盒飯價格降到3塊,和顧明磊老板保持一致;第二,公開向所有貧困生道歉;第三,將我們之前所花的盒飯錢全額退回,並且補償我們每人1000元精神損失費。”
“簡直是無稽之談!”我氣得發笑,“我沒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道歉?為什麼要賠償?你們願意買顧明磊的飯,我沒意見,但你們不能這樣汙蔑我!”
“看來你是不肯妥協了。”陳建峰的臉色沉了下來,“那我們就法庭上見。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打著‘愛心老板’旗號的富家女,真麵目是多麼虛偽、多麼黑心!”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學生們立刻跟著起哄,情緒被徹底煽動起來:
“起訴她!讓她賠錢!”
“黑心老板,別在這兒裝好人!”
“滾出學校!我們不稀罕你的假好心!”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議論聲、指責聲此起彼伏。
人群越來越多,顧明磊也擠了進來,假惺惺地勸道:
“阮同學,大家都是為了學生好,沒必要鬧這麼僵。要不你就退一步,把價格降下來,大家皆大歡喜嘛。”
“你少在這裏假好心!”我瞪著顧明磊,“你的盒飯是什麼東西,你自己心裏清楚!”
顧明磊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複了笑容:
“阮同學,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這盒飯都是合格食材做的,有衛生許可證的。”
就在這時,王浩突然衝了上來,一把掀翻了我的攤位,傾倒的滾燙湯品濺在我的胳膊上,瞬間起了一片紅腫的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