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我七十大壽上，提出半輩子想去旅遊的心願，被子女們全票否決。

理由是錢應該留著給孫子報更貴的補習班。

我看著女兒手裏抱著的投票箱，心一點點沉下去。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人生需要他們投票決定了？

我想吃鹹口的菜，他們投票讓我吃淡的，說為了我健康。

我想回老家看看，他們投票說路途遙遠，怕我死在半路。

我胸口悶得厲害，想讓兒子送我去醫院。

他又拿出了投票箱：“這也要投票的哦，少數服從多數。”

我默默地走進廚房，拿出了一瓶農藥，倒進了三個碗裏，

“既然凡事都投票，那今天我們投個大的。我這有四碗長壽麵，三碗有毒，一碗沒毒。我們投票選，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

“媽，你瘋了！你想死別拉著我們啊！”

老大第一個吼出聲，

他那張在單位裏對下屬作威作福的臉，此刻正對著我噴灑著唾沫。

“就是啊媽！你這是幹什麼！趕緊把東西倒了，孩子們都看著呢！”

老二尖著嗓子把幾個孫子孫女往自己身後攬。

我的視線從他們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嬉皮笑臉的老三身上。

他端著一副和事佬的架子，慢悠悠走過來。

“哎呀，大哥，二姐，你們跟媽較什麼真。”

“媽就是跟我們開個玩笑，逗我們玩呢！是不是啊媽？”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就要去端桌上那幾碗麵。

那隻手，白白淨淨，一點都不像個擺攤烤冷麵的。

就在他要碰到碗沿的瞬間，我抽出菜刀掄圓了胳膊劈了下去！

“哐！”

老三的手但凡晚一秒抽回，手指頭就要被和他的手掌拜拜了。

“殺人了！媽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老大的媳婦也跟著尖叫起來，

“媽！你瘋了！老公！你趕緊把你媽送進醫院啊！別有一天把我們都給殺了！”

幾個孫子孫女也沒見過我這一麵，

看見自己媽哭了，也跟著嚎了起來。

這才那叫哪兒，我還在湘西匪窩的時候，第一次見這種場麵才2歲！

“都說完了？”

我把視線轉回老三那張煞白的臉上，扯了扯嘴角。

“開玩笑？”

“老三，你覺得我這半輩子，活得像個玩笑嗎？”

“這麼多年，我想吃口鹹的，不行，我想回趟湘西老家，看看我媽的墳，不行。”

“上個月我胸口疼得喘不上氣，讓你們送我去醫院，還是不行！到底是你們要逼死我！還是我要逼死你們！”

幾個小輩互相傳遞了幾個眼神，滿臉的不服氣。

“怎麼了？”

我往前一步，

“今天，我也想嘗嘗這投票的滋味，你們就不樂意了？就開始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瘋了？”

我伸手指著桌上的四碗麵，

“今天這事，是我們老陸家的家事！！”

目光掃過那幾個兒媳、女婿，把其中一碗麵往外推了推。

“至於你們，都是外人。”

“當然，如果你們哪個，覺得我這當媽的做得太過分，覺得我這幾個孩子實在可憐，看不下去了......”

“你們可以代替他們，是生是死，你們替他們擔著！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