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功改完小方向，宋觀棠離開長老辦。

“咦，這不是師妹麼？”

兩個女人並肩朝她走來，一個俏麗，一個嬌媚，俱是金丹期修為。

俏麗的那個掩唇笑：“芸師姐，某些人不去準備答辯，又來蓮池偶遇藺師弟了，照這個樣子，怕是還要再修十年！”

“瞿師妹，休要胡說。”柳芸道，溫柔的目光看向宋觀棠，“我相信宋師妹天資聰穎，今年一定可以順利結丹的。”

瞿若音哼了一聲，“天資聰穎？怕不是賴了個好師門，拿丹藥堆砌的架子罷了！”

“哎，哪像師姐啊，年紀輕輕就到了金丹中期，下次宗門弟子晉升名額，非師姐莫屬！”

柳芸垂眸，掩住眼底的得意，佯怒道：“淨胡說！宋師妹，瞿師妹性子直，你可千萬別跟她計較。”

宋觀棠沒心思聽她們一唱一和，正要轉身離開，一個冷峻男子抱劍走來。

他眼神略帶不耐煩：

“宋觀棠，你有完沒完！”

她幹什麼了？

柳芸見了他，眼光一閃，小臉飛上薄紅：“藺師弟！”

瞿若音咯咯笑：“藺師兄，你就別怪宋師妹了，她也是思郎心切，我倒是挺佩服她這鍥而不舍的精神。”

原主為了追藺修，沒少製造“偶遇”。

此地人來人往，是劍修授課必經之地，更是讓她逮住了藺修三百回。要麼故作摔倒要他扶，要麼摘了藥修院的靈花送給他，花樣百出，每天都有新節目，已然成了蓮池常駐勝觀。

藺修不屑道：“冥頑不靈，不思進取，心思都放在旁門左道上。”

柳芸皺眉，故作辯解道：“師妹修的就是合歡，任務對象就是你，怎麼能叫旁門左道呢？”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嫌棄。

雖然合歡道是正兒八經的專業，並非要靠雙修才能晉升修為，比如宋觀棠的“情”道便是研究、引動和操控他人情感，靠汲取情感能量進階的。

但世人終究對此道有太多偏見，不屑於研究七情六欲，話本子裏的“妖女”，大多依據魔修與合歡修所創。

尤其像藺修這種斷情絕愛的無情道，更是視合歡修為洪水猛獸。

“誰想碰見你了？我就是從這裏路過。”宋觀棠道。

藺修嗤笑：“裝模作樣。”

宋觀棠：“我看是你自作多情！我都沒看見你，你就眼巴巴湊上來找存在感。怎麼，暗戀我？”

“你！”藺修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胡言亂語，不可理喻！”

“怎麼了，我說錯了？還有，你是隻會說成語嗎，話是金子做的？”

藺修臉色鐵青，當即就要拔劍。

柳芸忙拉著他的手製止道：“哎呀師弟，師妹也是一時氣急，被你傷了心，毆打同門可是要關戒律堂的！”

藺修重重地哼了一聲，依舊不悅。

宋觀棠不想再跟他們浪費時間。

“我這人跟瞿師姐一樣，性子直，說話就這樣。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眼下她隻是一個築基期的弱雞，惹不起還躲不起？

柳芸一噎，聽到這熟悉的台詞嘴角抽搐。

她看著宋觀棠離去的背影，千叮萬囑道：

“師妹可要好生準備答辯啊！”

明明就是個廢物，靠著有個寵溺她的師門，動動手指就能獲得自己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資源。

憑什麼？

臉皮厚成這樣，愣是纏了藺師弟十年，還沒人敢管。

不過沒關係，這一切很快結束了。

柳芸咬緊下唇，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無論是資源、名聲，還是藺師弟，全都是她的，宋觀棠霸占了這麼久，總該付出代價了。

宋觀棠回去後，向池芳借了藏書閣的玉牌，通過靈識翻閱了不少書籍。

終於對這個世界及所修道法有一番基礎理解。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的答辯會，她進入課室，與眾弟子一起等待長老傳喚。

“叁拾陸號，宋觀棠。”

宋觀棠聞言起身，引路弟子看了她一眼：“你的論文卷軸呢？”

宋觀棠高深莫測朝他擠擠眼，拍了拍胸膛：“在這裏！”

路過一條長廊，盡頭處是一扇刻滿浮雕的莊嚴鎏金大門，引路弟子弓身低頭，大門自動打開。

宋觀棠踏進門內，大堂裏威嚴肅穆，幾位流雲宗長老端正而坐，針線落地可聞。

忽而，她視線一頓。

那位拿劍差點要了她小命的俊逸男子，正與幾名長老並坐一排，廣袖長袍，身姿卓然，十分顯眼。

一白胡子長老見她傻傻站著沒動，皺眉道：“宋觀棠，把論文呈上來。”

宋觀棠恭敬道：“長老，弟子前來並非為了答辯，而是更換選題。”

長老一頓，眉頭皺得更深。

“哦？你想換什麼選題？”

宋觀棠袖風一拂，牆麵上出現幾個大字。

《“情”與“劍”：論合歡修與劍修的同源與分殊》。

全場鴉雀無聲。

俊朗男子似有若無的視線飄了過來。

一麻臉長老怒而拍桌：“荒唐！區區合歡道，怎可與我至尊劍道相提並論！”

不少長老搖頭歎息：

“這......二者懸殊，如何能作同源之論？此等荒謬選題，老夫不通過。”

“無知小輩，一派胡言！”

那麼高大上的劍道專業，怎麼就跟個合歡道扯上關係了？

把兩者混為一談，簡直是良家公子入倌樓，良家婦女遭土匪。

荒唐，實在荒唐。

中間的大長老若有所思，並不急著否認，蹙眉拂著胡須道：“說說你的理由。”

宋觀棠點點頭。

“眾所周知，合歡修情道，劍修有情無情道，二者修行路徑不同，卻都追求太上忘情的境界......”

這是她辛辛苦苦翻閱了一個通宵的資料所得。

修真界重心還是在於提升修為，寫論文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修煉，少走歪路。大部分人的標準都是能通過境界考核，並沒有什麼太多學術追求。

她一個常年被論文折磨的苦逼名校研究生，自認為有不錯的思辨能力，硬是在一晚上磨出了一個選題。

合歡修的情道，和劍修有情無情道，說白了不都是源於情，超越情？

“......這便引發了弟子的思考，想試圖發掘二者的潛在聯係，以及交叉融合突破境界的可能性。”

倘若真去研究這個問題，沒個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在題目上做了保留，隻談理論分析與溯源，不講修煉實踐。

“說的倒是像模像樣，但從未有過先例......”

“怎可因為一個情字，便把二者混為一談？”

的確有先人探究劍道的有情無情之源，但把合歡宗放進來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世人眼中的合歡道，欲重於情，沉淪容易脫身難，跟超然世外的劍道毫不沾邊。

眾長老麵露難色，麻臉依舊怒氣衝衝，仿佛潔白衣袍被泥土玷汙。

“弟子覺得，她所言確有可行性。”

一直沉默的俊美男子開口了。

宋觀棠詫異地望向他。

他旁邊慈眉善目的修者道：“澈兒？”

“大道三千，無高下卑賤之分，皆是通天之路。”

男子淡淡的聲音回蕩在堂內。

“有情無情，殊途同歸。倘若得以溯源，未嘗不能融會貫通，開辟第三道修煉法門。”

大長老點點頭，不住讚賞：“徐少俠不愧是玄衍天宗十大天驕之首，目光長遠，見解獨到。”

別人都在糾結表麵關係的時候，他已經看到選題背後潛在的價值了。

管它同不同源，隻要對修煉有幫助，就是有用的。隻是開辟新法必將危機重重，一個不慎就會走火入魔，修行方向何等重要，沒人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青年三言兩語幫她化解了危機，順利通過選題。

宋觀棠不禁心懷感激。

在答辯會結束後攔住他：“少俠，多謝你為我解圍。”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幫她了。

徐澈麵無表情，垂眸看她一眼，道：“無妨，你是第二個敢將合歡情道，與劍修有情道寫入一處的。”

“那第一個是？”宋觀棠好奇。

“我的師叔，玄清真人，可惜生了心魘。”

徐澈頓了一下。

“你......朋友抄襲了七成的論文，就是出於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