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月用半秒不到的時間,就平息了一場不見硝煙的心理戰。
李懷敬忍不住歎道:“好玄妙的音法!”
沈月依然麵無表情,宋觀棠望向那古樸琴身,目帶驚豔之色。
這種不見血光的軟武器,或許比那刀鋒劍影更能傷人。
就在此時,船身微晃,周圍漾開一股靈力波動。
眾人回過神來,目光警惕。
趴在椅心睡覺的白狐都豎起了毛。
一輛更為龐大華麗的飛舟追了上來,與他們的木舟成並肩之勢。
“這是......”
宋觀棠目光一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停下!快停下啊!”
段玉竹站在對麵,朝他們振臂高呼。
“你怎麼也來了?”宋觀棠道。
段玉竹一身淡金色暗雲袍,衣角沾染藥香,手持玉骨折扇,頗有種不諳世俗的矜貴小公子模樣。
蒼白的麵容因興奮染上了一層薄紅,煥發出幾分活力,隻是那身姿太過瘦削,仿佛風一吹就要倒。
他嘿嘿一笑,折扇抵住唇邊,低聲對宋觀棠道:
“今年我實踐分沒修滿,剛好你這隊有個人缺了,我娘喊我來補上。”
另一層原因,自打他將宋觀棠煉丹的事情跟元丹長老說了後,元丹長老便讓他多跟宋觀棠打交道,最好是能把人拐到藥修院。
不過還好沒說出來,若是讓葉夢秋知道有人覬覦他的寶貝徒弟,定提劍殺入藥修院,把煉丹大堂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宋觀棠見他那艘飛舟富麗堂皇,幾個雜役弟子又是端盤又是跑腿,不像是去打副本的,反倒像是度假的。
“段師弟,幸會!”李懷敬露出羨慕的神色,“不愧是藥修院,出手闊綽,真是羨煞我等。”
藥修、符修和器修是出了名的不差錢,平時能製作成品給宗門換取資源,也有不少弟子偷偷溜下山賣給販子。
段玉竹作為長老之子,深受寵愛,身上的靈石多到花不完。
在宗門內還好說,一出了宗門,元丹長老就生怕這身嬌體弱的獨子受委屈,總喚一堆人跟隨。
段玉竹喊人擺上幾張躺椅,準備了靈果靈食,熏香絲竹。
兩艘飛舟之間搭起一座雲橋。
“仙師們,快請。”
幾人陸陸續續踩著雲橋,輪到柳芸時,雜役弟子卻是伸手攔住。
“這位姑娘,人數已經滿了,再多怕是載不下。”
柳芸愕然道:“什麼意思?”
那麼大艘飛舟,十幾個人,跟她說坐滿了?
求助的目光看向段玉竹,後者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轉身跟宋觀棠說起了話。
柳芸瞪向雜役弟子,“本就是一個隊伍的,難不成要我一個人駕駛原來的飛舟?”
且不論這樣會掉麵子,飛舟原先靠李懷敬的陣法加持,她一個人去駕駛,得耗費多少靈石靈力!
“這......主人吩咐的,就是沒辦法啊。”雜役麵露為難。
柳芸麵色不虞。
一定是宋觀棠跟段師弟說了什麼!
他倆在劍法講堂時就不對勁,段玉竹壓根跟她不熟,沒道理故意刁難。
柳芸遲遲未上船,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見藺修和李懷敬朝這邊看來,柳芸聲音委屈道:
“師兄,我們是一個集體啊,難道是我做錯了事?宋師妹,師姐方才也是出於關心,你平日與段師弟最要好,麻煩你幫師姐求個情吧!”
這師姐還真是......能屈能伸。
宋觀棠忍不住嘖嘖。
段玉竹扇子一展,“你要幫她求情?”
“你覺得呢?”
宋觀棠一笑,轉而朝柳芸道:
“柳師姐,這飛舟多一個人,就多一分重量,最是耗費靈石靈力,段師弟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藺修聽了幾人的話語,心中確信是宋觀棠唆使了段玉竹,譴責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宋觀棠,現在不是報一己私仇的時候。”
腆著臉擠到他的隊伍就算了,還排擠同門師姐。
果然睚眥必報,不識大體。
若是遇到什麼危險,誰還護著她!
誰料宋觀棠一攤手:“我就實話實說,你要是覺得她可憐,就跟她一起去駕駛飛舟啊。”
“宋觀棠,不要太過分!你還真把這地方當成你家的了?”
柳芸不滿道,又轉過頭看向飛舟的主人,“段師弟......”
段玉竹壓根不想理她,蹲到白狐旁邊:“喲,這狐狸真狐狸!”
藺修沒想到宋觀棠還敢主動驅逐自己,徹底冷下臉。
“去就去,也比跟你這種人待在一塊強。”
“宋觀棠,你不要後悔!”
何止不後悔,宋觀棠簡直求而不得。
現場亂成一鍋粥,藺修頭也不回踏過雲橋,柳芸噙著淚跟在他身後。
李懷敬是看過柳芸為難宋觀棠的,心中頗有為難,直到雲橋收起都沒幫誰說話。
哎,這叫什麼事兒!
多了個段玉竹,飛船上的氣氛算是熱鬧起來了,方才的不快消失在絲竹聲中。
宋觀棠瞥向他手中玉骨折扇,“你倒是挺風雅。”
“這你就不懂了吧。”段玉竹攤開扇子,露出扇麵青竹,“這是我的本命法器。”
"你不是輔修劍道嗎?"宋觀棠不解。
“劍法無拘泥,青竹扇就是我的劍。”
段玉竹將扇子合攏,鋒利的扇骨在陽光下寒光泠泠。
“強不強是一時的,帥才是一輩子的事。”
宋觀棠看著他一臉死裝的模樣,心生羨慕,不知自己會有什麼帥氣本命法器。
回宗進祖地的時候,還得讓師尊幫忙挑個好看點的。
底下大型飛舟加速,將柳藺二人的飛舟遠遠拋在後麵,隻用三日就到達了羅安城。
百姓們對這群衣鮮亮麗的外鄉人目含戒備,上下打量,時不時交頭接耳。
“想必這就是流雲宗的仙長了,果然一表人才啊!”
城主蔣峰手腕掛著幾隻靈鐲,胡子兩撇,一臉生意人的模樣,正笑眯了眼。
李懷敬上前一步,抱拳道:“蔣城主,我們為辦案而來,可否詳談?”
蔣峰爽朗一笑。
“不急不急,仙長們一路上辛苦了,府中已備有接風宴,諸位可隨我來!”
柳芸二人入城時已是傍晚,在丫鬟引領下到了歌舞升平的接風宴。
她嘴唇發白,略顯疲態,見到在宴席上胡吃海喝、談笑風生的幾人,氣得臉都青了。
藺修在她身後幾步開外,臉色也並不好看。
李懷敬打了聲招呼,蔣峰見二人風姿卓然,連拍好幾句馬屁,這才讓柳芸心情好點。
段玉竹對眼前的歌舞美人不甚感冒,有一搭沒一搭跟宋觀棠聊天。
宋觀棠見他一直盯著手中的盆栽,道:“你們藥修這麼勤奮,出門了還種菜?”
段玉竹語氣幽怨:“這是七靈花苗,我種了近五年。”
好耳熟的名字。
原主毀掉的那朵似乎就叫七靈花。
段玉竹麵容頹喪:
“七靈花花種特殊,極其稀有,五年的育苗期,開花率極低。”
“這幾天剛好是它的含苞期,要是沒有開成,這朵就白養五年了。”
宋觀棠點點頭:“我就說你一定還有備用論文。”
段玉竹崩潰:“萬裏無一的開花率!你毀的是已成型的花朵!能一樣嗎!”
宋觀棠摸了摸鼻子,拍著他的肩膀道:“哎呀,我觀這朵眼緣不錯,說不定能開成。”
李懷敬跟城主談起了城內近日消息,沈月坐一旁安安靜靜賞舞。
宋觀棠將白狐抱到椅子上,離席去找茅房,上完廁所後一不小心迷了路。
“我記得是往這兒走啊,哪兒來著......”
繞到一個後花園,宋觀棠腳步一頓。
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嶙峋假山。
冷月光輝下,一個麵容妖異俊美的男人坐在亭中。
長發及腰,皮膚慘白,唇紅似血。
像一條蟄伏暗夜的毒蛇。
似是察覺到視線,他冷冽的眸子朝這邊射來,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