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
孟昭顏親眼看著一隊侍衛將火把扔入天機閣中,隻須臾的功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張張她熟悉的麵孔,師兄、師姐............入門不久的小師弟和師妹,在睡夢中被火席卷,尖叫掙紮著想要逃離。
奈何門窗都被封死,孟昭顏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葬身火海,昔日笑吟吟的模樣在腦海中浮現,怎麼都難與如今被火燒焦、皮膚流膿腐爛的模樣重合。
孟昭顏瞳孔驟縮,嘶吼著猛地衝了上去,可下一瞬,她卻徑直從那群侍衛身體裏穿了過去。
對啊............
她已經死了............
今日新帝登基,可昨晚,孟昭顏死了三年的養妹死而複生了;
身著皇後服製,親手為她送來一杯毒酒,嬌俏麵容上的笑容刻薄又諷刺:“好久不見啊姐姐,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當上皇後吧?”
孟昭顏驚恐後撤一步:“你......什麼意思?”
“嘖,反正都是來送你上路的,讓你死個明白也不是不可以。”孟芝湘一改往日溫婉懂禮的模樣,上前來狠狠扼住孟昭顏的脖頸。
“孟家從無流落在外的真千金,我並非養女,不過是因為當年母親在宮中生產,而侯府式微,才故意放出消息,說穩婆調換了嬰兒,好讓皇帝安撫於侯府。”
“而把你接回府,不過是因為你恰好和母親有幾分相似,國師又將天機閣傳於你,侯府與太子哥哥,都需要這勢力。”
孟昭顏目眥欲裂,身子一軟,切齒:“你在、胡說什麼?”
看著孟昭顏這副模樣,孟芝湘臉上的得意越發藏不住,她大笑出聲。
“為侯府鋪路卻被舍,給太子哥哥頂罪弑君卻被棄的感覺如何啊?”
“你為他們付出了那麼多,最後卻給我做了嫁衣。”
孟昭顏呼吸急促,被掐住的脖子試圖喊出救命,她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扶持上來的人和珍愛無比的家人,竟是全都是白眼狼。
這一切…竟然隻是一場騙局而已!
孟昭顏艱難啞聲:“我、絕不喝......”
“你不喝,那就隻能降罪於天機閣嘍。”孟芝湘輕描淡寫,“畢竟弑君之罪,總得有替死鬼來頂包呀。”
“孟芝湘!你們太過分了!”孟昭顏盯著那杯毒酒,心如刀割。
孟芝湘搖頭:“姐姐,誰讓你這麼蠢呢?我和太子哥哥都已經暗度陳倉兩年了,你都沒發現。”
聞言,一大口悶氣翻湧上胸腔,孟昭顏指尖發抖:“你…你們......”
外頭傳來打更人的聲音,孟芝湘“哎呀”了聲:“吉時到了,姐姐你要不要上路呢?”
孟昭顏淚眼掃過周圍,重兵把守,她根本逃不出去。
看來,他們今日篤定要她的命。
不是她死,就是天機閣亡。
師父獨自拉扯她長大,臨終前又將天機閣托付於她,裏麵尚且有許多不足十歲的稚子,她怎麼能忍心讓他們去赴死?
孟昭顏隻能選擇接過酒杯。
闔眼前,孟芝湘揮著手衝她說:“姐姐,你就放心去吧,我與太子哥哥一定會好好替你料理天機閣的。”
可如今她卻看到天機閣內無一活口,連屍首都化成灰燼!
她瞳孔放大充血,渾身抖若篩糠:“他們答應過我的,他們明明答應我的!!!”
孟昭顏的頭幾乎要炸裂,絕望嘶吼:“為什麼----”
“我為侯府鋪路,幫他們奔走疏通關係,我為捧太子上位,傾盡了天機閣的一切,又幫他背負一身罵名,為他撼動帝位,如今連命都讓出來了,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
“如此宵小之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不得好死…”
但還不等她喊完,她的牌位猛地被人砸碎。
意識和身形慢慢消散間,她耳邊恍惚聽到什麼----
“皇上有旨,太子妃心思狠毒,曾逼迫養妹自盡,又私交大臣、妄圖朝政,指染天機閣,不配奉入皇陵。”
“屍首懸掛於城牆,以儆效尤!”
孟昭顏諷刺一笑,悔不當初;
若有來世,她絕不再傻傻付出一切…-
“昭顏,朕今日為你賜婚,你喜歡誰,隻管告訴朕就是。”
孟昭顏恍惚回神,望著高台上和藹可親的帝王,她忽然眼眶一熱;
她這是......重生了?
很快,孟昭顏便意識到,她好像是回到了十七歲這年。
國師仙逝,她臨危受命成為天機閣新一任閣主,也是在同年,她被侯府找回,說她是侯府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千金。
侯夫人抱著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一定會好好彌補她,當初她怎麼就被這假惺惺的眼淚給偏了呢?
她隻覺得她此後便有了親人,再也不用飄零了。
想起前世種種,孟昭顏有一瞬想要淚水決堤的衝動,姣好的容顏浮現偌大恨意,她慌忙低下頭去。
“你不必緊張。”
見她不說話,德宣帝語氣越發緩和起來:“你外祖家有護駕之恩,你流落在外多年,著實讓人心疼,你又乃先國師的親傳弟子,他為國殞命,臨終前懇求朕善待於你,所以不論你擇了誰,朕都會為你做主。”
“你且說就是了。”
提起先國師,孟昭顏心痛難挨。
師父從來將她當成親生女兒般對待,臨終前用最後一絲氣力為她掐了一卦,窺見她此生有一死劫,因情所起,會落到萬劫不複的結局。
那時她如何說來著?她說,天命人為,她不怕。
孟昭顏還在出神,左側不遠處一花容女子忽然嗔笑諷刺道:“父皇何必明知故問?誰不知道,孟大小姐心悅太子皇兄,喜歡得連禮義廉恥都顧不上了。”
“每每太子皇兄與芝湘妹妹相約外出賞景、吟詩作賦,孟大小姐都要巴巴地跟上去呢。”
說話的正是太子的胞妹,德宣帝最寵愛的五公主,也是孟芝湘的閨中密友。
坐在侯夫人身旁孟芝湘咬唇,頗為委屈地低下頭去:“五公主請不要如此說,若非我占了姐姐的位置,在侯府得到爹娘最好教養的就是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