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見沈昭夜,他是在公海沉船廢墟裏,靠一塊浮木活了七天的幸存者。
我看中了他那雙在絕境中依舊平靜的眼眸,便帶回了家族的船隊。
十年磨礪,他接替我父親,成為掌控亞歐航線的新一代船王。
可就在我等待他履行婚約,在家族繼承儀式上宣布我們婚訊的這一天。
他的白月光蘇曼薇發來視頻,赤腳站在家族燈塔的最高處,海風凜冽。
上一秒還溫情脈脈走向我的男人,瞬間臉色慘白,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
我紅了眼,將手中的家族權杖摔在地上:
“沈昭夜,你敢走,我們就此恩斷義絕。”
他攥緊拳頭,隻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
......
儀式現場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竊竊私語。
我僵立著,臉色無比蒼白。
滿堂的生意夥伴和家族元老,目光如探照燈般射來。
父親在世時極力拉攏的港口家族長輩,此刻假惺惺地勸慰我:
“昭夜畢竟是掌控黑白兩道航運的巨頭,事業大了,身邊有幾個紅顏知己也難免。”
“是啊,男人在海上漂,哪能不沾點腥?你作為未來的主母,心胸要開闊。”
周圍附和的輕笑聲,鑽入耳朵,紮在我心上。
從小跟隨我的女保鏢阿冷握緊了拳,眼眶通紅:
“如果顧老還在,誰敢這麼輕視您!”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恨意。
舞台的強光刺得我眼底發澀。
恍惚間,又回到三年前。
父親的船隊遭遇宿敵埋伏,貨輪沉沒。
他臨終前抓著沈昭夜的手,氣息微弱:
“你發誓,會守好念念,守好顧家的航線......”
將父親的遺物從深海帶回來的沈昭夜跪在床前,立下血誓:
“義父放心,我沈昭夜若負顧念,必葬身魚腹。”
他接管了父親的產業,迅速以雷霆手段掃清障礙,成為新一代的船王。
人人都知他手腕狠辣,但也人人都知他有一個軟肋。
那就是顧念。
站在繼承儀式的舞台上,看著滿眼深情的男人向我走來時。
我以為我贏了。
贏得了十年守護的愛情。
可命運卻嘲弄著我,讓我成為最大的笑話。
我木然地任由阿冷給我披上外套。
走出大門,沈昭夜的副手滿頭大汗地對我鞠躬:
“大小姐,事發突然,您聽沈總解釋......”
他攥著的衛星電話裏傳出沈昭夜的聲音:
“念念,你知道曼薇她......心理很脆弱,受不了刺激。”
“她當年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看她去死,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自從一年前他尋回那個在海難中,曾遞給他半塊餅幹的蘇曼薇,他就有了太多的“最後一次”。
我生日時,蘇曼薇一個電話說夢到了海難,他拋下我去陪了她三天。他說是最後一次。
我最愛的私人燈塔,蘇曼薇說光太過刺眼,他便下令永久關閉。他也說是最後一次為她破例。
我苦尋多年的古董航海圖,他卻高價拍下送給蘇曼薇,隻為博她一笑。他還說是最後一次。
沈昭夜聽不到我的回應,聲音帶了急切:
“念念,別生氣,我一定補償你一個更盛大的儀式。”
“去你一直想去的愛琴海辦,好嗎?”
我的胸口像被海藻堵住,窒息得發疼。
儀式可以補,那十年的信任和扶持,他拿什麼補?
我抬眼,看向阿冷手中那件由深海珍珠縫製的禮服。
裙擺上的每一顆,都是他曾親自下潛為我尋來的。
密密麻麻,是他曾經無盡的愛意。
我忽然笑了,嘴角剛勾起,眼淚就砸在了珍珠上。
我拿起桌上的信號槍。
“砰”地一聲。
火焰彈射出,禮服瞬間被點燃。
沈昭夜的副手低著頭,驚恐地彙報。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疲憊的歎息:
“念念,隨便你怎麼發泄都行,我把曼薇勸下來,馬上回去陪你。”
他的聲音逐漸被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吞沒。
我在一片火光裏轉身離去,撥下一個塵封的號碼。
對麵幾乎秒接,一道慵懶戲謔的嗓音響起:
“我的大小姐,還以為你真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