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攸正低頭整理琴譜,窗外天色陰沉,雲壓得低。
手機突然震動,她隨手接起:“喂?”
“唐小姐,是我…應總的秘書。”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手機落在辦公室了?”
那頭沉默了一秒,聲音卻突然急促了幾分:“不是…是應總他,出事了,現在在醫院。”
唐攸怔了幾秒,指尖收緊:“你說什麼?”
下一刻,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後倒地,悶聲砸在地毯上。
“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她追問著,聲音也冷了下去,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意。
秘書支支吾吾地說:“是在賽車場…出了點意外。”
賽車場。
唐攸隻覺得心口猛地一震,像有什麼東西鈍鈍地砸下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應懷謙已經很多年沒碰過賽車了。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他再也沒去過那種危險的地方。他說怕她擔心,說“我的命是你救的,不能再賭了”。
可是現在他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那個地方?
唐攸顧不上細想,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就衝了出去。
一路上,她的心跳咚個不停,掛在喉頭始終不肯下來。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了裏麵傳來的輕聲交談。
“…還疼嗎?”
是女人的聲音,柔和而帶著關切。
唐攸下意識屏住呼吸,腳步輕了下來。
“沒事,死不了。”男人的聲音懶洋洋地回著,帶著一貫的吊兒郎當。
唐攸貼著門邊,指節繃緊。
是應懷謙。
她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模樣——溫菀。
溫菀輕笑一聲:“你倒是瀟灑得很,要不是我硬拽著你過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那麼算了?”
“都是小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應懷謙頓了一下,說:“這麼包紮,你還讓我怎麼回家?”
唐攸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片刻後,她聽見溫菀問:“她知道你來賽車場了嗎?”
應懷謙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溫菀彎了彎唇角:“也是。她那種乖乖女,一聽賽車兩個字,估計心臟都要停半拍。”
“和她沒關係。”應懷謙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次要不是他們說的太過分,我也不會答應比賽。”
“哦?”溫菀拖長了音,“你是在說,都是為了我,你才願意上場的?”
“別瞎想。”他笑了一下,卻沒否認,“隻是他們說話太難聽了,我看不過去而已。”
唐攸站在門外,整個人仿佛被凍結。
她記得很清楚,以前應懷謙很喜歡賽車,那天他剛跑完一場比賽,因為剛下過雨,拐彎的時候車身打滑直接重重的撞到了旁邊的護欄。
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渾身發抖,又怕又氣。
應懷謙一瘸一拐地下車,遠遠的就瞅見了她,然後走過來。
她跑過去,紅著眼問他有沒有事,然後罵他:“應懷謙,你混蛋!”
他也不惱,笑著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攸攸,我不玩了,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就不碰了。”
那時她以為,他是為了她,放棄熱愛。
現在她才知道,他隻是換了個人,一起去犯險。
唐攸緩緩地後退了一步,直到背貼上冰冷的牆壁,才回過神來。
心跳像鼓,耳邊嗡鳴不止。
她沒有進去,隻是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轉身離開。
秘書正好從電梯口匆匆趕來,見她走這,愣了下,隨即又鬆了口氣:“唐小姐,您…沒進去嗎?”
唐攸轉過頭,語氣溫和:“他傷得重嗎?”
“沒有,就是小腿擦傷,縫了幾針。醫生說他恢複得快,再休息兩天就能出院。”秘書有些心虛地垂下眼。
她點了點頭:“那就好。”
秘書吞了吞口水,低聲道:“唐小姐,對不起,我…我本來不應該打給你的,但我怕應總再這樣下去,早晚出大事。”
唐攸微垂著眼簾,語氣淡淡:“他這樣多久了?”
秘書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有半年了。”
半年。
也就是說,溫菀出現在他身邊半年了。
唐攸輕輕閉了閉眼。
“謝謝你。”她說。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回去的路上,車堵得厲害。
玻璃窗外是來來往往的車燈,明滅不定。
唐攸靠在座椅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高中的事情了,她在小巷子口被幾個女生堵了,她們說她裝清高,說她搶了別人的男朋友。
她不知所措,不敢出聲。
下一秒,就聽見轟鳴的機車聲從巷尾衝過來,應懷謙脫下頭盔,眉眼冷戾得嚇人。
“誰敢碰我女朋友?”
他擋在她麵前,護得死死的。
那時候的他,眼裏隻有她,像所有的刀都隻為她出鞘。
唐攸閉了閉眼,指尖緩緩收緊。
現在的他還是愛她的吧。
隻是那種愛好像變了質,摻雜了別人的影子。
她不恨他,也不怪他。
隻是覺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