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顫抖起身,渾身顫得幾乎站不穩。
“沈修白。”我深吸一口氣,“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要說林見微是你媽?”
“為什麼?”沈修白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我不說林姨是我媽,難道說你是嗎?我是國防大學的高材生,團長之子,將來的司令參謀,你一個農村婦女,有什麼資格當我媽?”
我的心像是被挖了個窟窿,往裏灌著冷風。
這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我一針一線供上大學的兒子,我精心嗬護捧在手心養大的兒子......
我死死掐緊手心,逼自己壓下翻湧的情緒。
“好,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媽。”
我聲音顫得發抖,沈修白卻滿意地笑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
啪——
筷子重重砸在桌上,沈硯舟厲聲訓斥。
“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的,給你媽道歉!”
沈修白雙眼猩紅,執拗地大吼:“憑什麼?她差點害得我女朋友跟我分手,要道歉也該是她跟我道歉!”
他呼吸紊亂,深吸一口氣。
“爸,這件事誰勸我都沒用,我追在雨菲後麵一天才哄好她,她原諒我了,但她說,她媽是教授夫人,最看重出身,絕對接受不了一個農村婦女當親家,所以。”
他頓了頓。
“我答應雨菲,過幾天跟我嶽母見麵時,會帶林姨過去,不僅是那天,從此以後,在外麵我都會說林姨是我媽,結婚我也會讓林姨坐主位,至於她——”
他指著我,“我警告你,從今以後,不許對人說你是我媽,否則,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林見微起身去握他的手,語氣輕柔:“修白,江同誌隻是口無遮攔,不是故意的,林姨願意做你媽,你別生氣了。”
隻一句話,剛剛還暴怒的少年瞬間平靜下來,看向林見微的眼神柔和的不像話。
“林姨,不,媽,有你真好。”
見到這一幕,我心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沉重地喘不過氣。
沈修白看都沒看我一眼,挽著林見微回房了。
客廳裏隻剩下沈硯舟。
“明珠,兒子年輕,自尊心強要麵子,你要體諒他。以後在朱家人麵前,就讓見微假扮成你吧。”
雖是問句,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我突然笑了,聲音卻嘶啞得像哭,淚水不停在眼眶打轉。
“林見微扮成我,那我呢?”
“你以後的身份是我家的保姆,明珠,你四十多歲的人了,懂點事。”
沈硯舟臉色微沉,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小孩子,根本沒給我再開口的機會,他沉聲宣布。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說完,他滑著輪椅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輕聲朝男人背影問:
“你也覺得我上不得台麵,丟你的人嗎?”
沈硯舟的手一頓,並沒回答,隻是加速滑動輪椅。
那沉默,就是最狠的默認。
我狠狠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
原來他和兒子一樣,也嫌棄我啊......
七天後,是和朱家見麵的日子。
這幾天,沈硯舟請了假,每天都跟林見微在房間裏治腿,第七天時,他的腿很自然地好了。
站起來後,他第一時間來找我,開口提的卻是林見微。
“雖然我病好了,但見微要扮成修白媽媽參加婚禮,這段時間,她還要住在咱家......”
我覺得可笑。
他都已經決定好了,何必來征求我的意見?
“夠了!”我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道:“以後你想留誰住家裏都行,不用來告訴我。”
沈硯舟愣了一瞬,隨即緊緊抱住我。
“明珠,別跟我鬧脾氣,以後我補償你。”
我沒說話。
沈硯舟,你錯了。
我不是在跟你鬧脾氣,而是,不要你了。
一家人乘車前往國營飯店,沈硯舟施舍般地,讓我以保姆的身份跟他們一起。
朱母握住林見微的手,笑著恭維:“這就是司令千金吧,真是貌美如花,百聞不如一見。”
緊接著,她和每個人寒暄,輪到我時,她撇撇嘴。
“這個窮酸老女人是誰?”
沈修白搶先開口:“她是組織分配的保姆,丈夫和兒子病重出來打工賺錢的。”
說完,沈修白不停地使眼色,警告意味十足。
我扯扯唇,根本沒興趣拆穿。
落座時,林見微很自然地坐在沈硯舟旁邊,每個人陸續坐下,最後,隻剩朱母旁邊的位置。
我剛要過去,卻被朱母狠狠推倒。
“你一個保姆,什麼檔次啊,也配坐在我旁邊?”
我的頭磕在桌角,鮮血頓時傾湧。
卻沒有一人來扶我。
最後,是林見微站出來,柔聲對朱母說:“她也怪可憐的,您別跟她計較了。”
朱母頓時變了臉,“既然司令千金發話,那我就將就一下吧。你,離我遠點,別弄臟我衣服。”
這樣,我才被允許坐下。
突然,朱雨菲的筷子掉了,她剛要去撿。
朱母阻止她,“女兒,你不能彎腰。”
下一秒,她斜睨我,命令:“你,趴地上把筷子給我女兒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