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夜刷到一條炫耀帖:
【有個當宿管的神仙爸爸是什麼體驗?】
【想要的東西不用花錢,宿管爸爸逛一圈宿舍都會送給我。】
配圖是一雙耐克鞋,雖然用了背景虛化,但依稀能看出是在宿舍拍的。
有人在評論區質疑。
博主在評論區回複網友:【我爸爸宿舍負責一棟男生宿舍樓,有些同學東西亂放,誰知道那個同學是不是不要了,爸爸廢物利用一下很正常嘛。】
【反正這些學生有錢著呢,他們丟了東西也不放在心上,不會懷疑到我爸爸頭上。】
【再說了,我爸在這裏工作了十幾年,關係硬著呢,就算有人知道了,還能把我爸辭退?】
這條帖子爭議太大,很快被刪除,但我卻盯著手機,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我的室友趙亦澤,昨天剛好丟了一雙耐克鞋。
1
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時不時少點小東西。
一開始隻是些不足為奇的小東西:新買來的零食,用了半瓶的洗發水,穿過一次的襪子......
我以為是隨手亂放忘了地方,或者被室友用了沒打招呼。
畢竟大家剛住在一起,彼此也不熟悉,不好意思捅破,於是沒當回事。
直到上周,我過生日,兄弟送了我一塊定製手表。
因為意義貴重,我刻意好好收到了抽屜裏。
可是連同外包裝的盒子不翼而飛,後來我把桌子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
破天荒,我問了室友。
室友陳於萬不以為意:“不就是丟東西嗎?又不值錢。”
室友趙亦澤卻表示他也有丟東西的情況,但是不值錢,所以也沒說出口。
趙亦澤告訴我:“我一直在關注表白牆嘛,看到好幾個匿名投稿,都是宿舍丟東西的。”
看來還不是個例。
經過這件事便是下樓拿個外賣都要將宿舍上鎖。
結果不出三天,趙亦澤的耐克鞋就被偷了。
剛才的帖子已經看不到了。
但我記得他藍色的頭像和ID魚中池萬。
點開發帖人的主頁,看看有沒有更多信息。
動態很少,基本都是不明所以地曬著各種物品。
其中一條貼子裏,有一條刻著“哲”字的手表,我瞪大眼睛。
那赫然就是兄弟送給我丟失的那塊!
發帖時間,就在我手表丟失的第二天。
聯想到剛才的帖子,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我們以為是哪個手腳不幹淨的同學,還互相猜疑討論過,誰想到竟然是宿管大叔!
2
正想著,宿舍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因為重感冒躺在床上,請假一天在宿舍休息。
我以為是室友上課回來了,但一想,還有半個小時才到下課時間。
而且腳步聲很輕,像是不敢被人發現似的。
透過床簾的縫隙,我看見是宿管陳振華陳大叔走進來。
先是環繞四圈,似乎在確認有沒有人。
然後徑直走向趙亦澤的書桌,拉開他的抽屜,將一瓶未拆封的洗麵奶塞進隨身帶來的小包裏。
動作熟練的讓人心驚。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時陳大叔整天笑眯眯的,還收養了幾隻流浪貓,我們都很喜歡他。
一樓布告欄上介紹他的經曆,在學校工作十幾年,多年被評為最美宿管大叔。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是偷東西的賊?
眼看他又走向我的書桌,我一把掀開簾子,問他:“陳大叔,你進我們宿舍做什麼?”
陳大叔沒想到有人,嚇得渾身一抖,小包掉到了地上。
“同學你沒去上課啊?嚇大叔一跳。”他趕緊將小包撿起來,眼神卻閃爍,“我......我這不是例行檢查嘛,檢查有沒有違規電器。”
我盯著他手裏的包,質問:“大叔檢查電器嗎?可為什麼拿我室友的東西?”
陳大叔這下明顯慌了,連忙將洗麵奶放回桌子上:“同學看錯了吧?我隻是在看違規電器,哪有拿你舍友的東西?東西不是在這裏好好放著嗎?”
“好了好了,檢查完了,我要檢查下一間宿舍了!”
說完立刻關上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心裏滿是震驚。
看來帖子是真的。
偷我們東西的是宿管陳大叔。
至於那個在網上炫耀的男孩。
根據ID推測,我猜是我的室友陳於萬。
3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先試探試探口風。
等舍友們回來,我將這件事說出來。
趙亦澤立馬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動了,臉色很難看。
還不等他說什麼,陳於萬立刻為陳大叔開脫。
“你說陳大叔偷東西?他不是說了來檢查違規電器的麼?程曉哲,話不能亂說,胡謅也要有個限度吧。”
話語裏卻有一絲慌亂。
趙亦澤遲疑一下,也說:“對啊,曉哲,陳大叔平時見我們總是笑眯眯的,經常對我們噓寒問暖,怎麼看都不像是這樣的人啊,這事是你誤會了吧?”
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會懷疑這樣一個和藹的大叔手腳不幹淨。
我繼續說:“我也不想懷疑他,可今天我親眼看見他將你的麵膜塞進包裏了,要不是我出聲他還想翻我的書桌。”
“而且你想啊,我們這棟宿舍樓出去都上鎖了,還是丟東西,陳大叔卻有我們整棟宿舍樓的鑰匙......”
陳於萬語氣強硬地打斷我:“程曉哲,你不能因為陳大叔有鑰匙就懷疑他,難道你有宿舍鑰匙我也懷疑你,你認麼?”
“你根本沒有證據,我看是你偷偷藏了什麼違規電器被陳大叔沒收了,才懷恨在心汙蔑他。”
這話說的很急切,三兩句就給我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倒打一耙的本事讓我歎為觀止。
我確實沒有證據,於是反問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陳於萬語氣挑釁:“要不你倆當麵對質?”
我當然不可能和宿管陳大叔當麵對質。
且不說我沒證據,就憑今天我和他這三三兩兩的對話,就能斷定他不是一個表麵那樣好對付的人。
最終,我沒有繼續爭辯,躺了回去。
陳於萬似乎鬆了口氣,但我注意到,他拿著手機正瘋狂打字。
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
但我多留了個心眼,將貴重物品都鎖在了櫃子裏,然後換了一把鎖。
同時,在書桌隱蔽處安裝了微型攝像頭以防萬一。
4
可能由於之前被我抓包,最近陳大叔收斂了很多。
國慶節後,我放假回來。
走到宿舍門口才發現忘帶宿舍鑰匙,一問我的室友要明天才回來。
不想多花錢住賓館,我萬般不情願地向陳大叔借備用鑰匙。
“學校規定宿舍鑰匙不能私自外借,少了東西學生告狀怎麼辦?”陳大叔看似很為難。
我隻想著快些進宿舍,隻能解釋:“我可以把我校園卡押在這裏證明我是這棟樓的學生,我隻去開個鎖,很快就回來,不會讓人發現的。”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問我:“同學你哪個宿舍?”
“403。”
他一改之前的態度,立刻笑眯眯地對我招手,將我拉到他一樓的員工宿舍。
“同學,明麵上的規矩我不能觸犯,這樣吧,鑰匙,我偷偷給你,你快些回來。”
“不過你先把包押我這裏吧,我怕你騙了鑰匙不還我,那樣我會被領導批評。”
我當時沒多想,想起來包裏也沒什麼貴重物品,就將包遞給他。
但因為他偷東西的前科和剛才態度轉變。
我總覺得不對勁,幾乎是用跑的,爬到四樓開了鎖再回到一樓。
時間不超過一分半。
我氣喘籲籲地推開員工寢室,就看到他正背對著我,飛快著翻我的包。
“陳大叔!”我強壓怒火質問他,“你為什麼翻我包?”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偷上了!
他又是一驚,拿著300塊錢的手指一抖。
然後回頭看我,強裝鎮定:“我就是想確認你是不是這宿舍的學生。”
“你想確認,我給你拿校園卡就是了,至於把我的現金翻出來?”
我都快忘了我還在包裏放現金這回事了。
因為放在我包的夾層裏,根本不好找。
“難道你還以為我會眼紅你這三百塊錢?我一個月工資就好幾千塊,你這孩子心思怎麼這麼壞?”
陳大叔突然提高音量,委屈極了,“我好心借你鑰匙,好心幫你看包,你怎麼冤枉人呢?”
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幾個路過的學生投來好奇的目光。
“再說,你自己檢查一下,你少什麼東西了?”他將包往我懷裏一塞。
我冷笑一聲:“要不是我回來的快,我這三百塊錢就進了你的腰包了!”
“孩子,說話要講證據,你不是沒丟錢嗎?”他可憐巴巴地嘀咕。
又是這一句。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把我喊進員工宿舍就是因為宿舍一樓是有監控的,而員工宿舍卻沒有。
今天是我吃了虧,我咬著牙將氣往肚子裏咽,帶著包想走,不作糾纏。
沒有證據跟他在這裏爭執沒有意義。
結果陳大叔卻攔在我麵前:“同學,今天是一場誤會,出去不要亂說。”
他又帶上了那副和藹的笑容,但我卻隱隱瞧出了威脅。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不知道嗎?”我嗆他一句,一抬頭,目光卻瞥到他的床上堆疊著東西。
限量版球鞋,電子鍵盤,遊戲機,各種牌子的襯衫......
那些東西是年輕男孩喜歡的,根本不是五十歲左右大叔的東西。
這次國慶,他收獲頗豐啊!
“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我指著床上的東西問。
陳大叔臉色驟變,擰著我的胳膊將我往門外推,一邊威脅我:“關你什麼事,這些都是我自己買的!”
“我買東西你還管我嗎?”
他有點裝不下去了。
走在樓梯的拐角,我停下腳步,胸腔裏的怒火幾乎要炸開。
不行,我不能這麼算了。
5
我將宿管大叔偷東西的事投訴到了後勤處。
重點提到了那一床偷來的東西。
接待我的是一個副主任,一個看起來很油膩的中年人,李主任。
他聽完我的敘述,臉上沒什麼表情,抬頭問陳大叔:“你偷了嗎?”
陳大叔立即搖頭,可憐巴巴:“我沒有!”
我和他又陷入了之前的爭執中,陳大叔欺負我沒證據,有恃無恐,將自己的態度放的很低。
我氣上頭:“你沒做這些事,我能去冤枉你嗎?我一個學生跟你又不熟!我就是想要你一句道歉而已!”
他狀似迷茫地看過來:“我也想知道,同學你跟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誣陷我?”
“是不是我前幾天沒收了你的小電鍋,你看不慣我?可那都是學校的規定......”
無中生有的本事張口就來。
我都懷疑這說辭是陳於萬教他說的。
“同學啊,”李主任打斷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拖長調子,“這個事情我們知道了,但是呢,我沒有見到那一床東西,你沒有證據,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啊。”
我氣急了:“說明不了問題?昨天上午我投訴的,今天下午你們才來,他又不傻,當然把那些東西轉移了!”
李主任看似責備地看他一眼說:“陳大叔在我們這裏工作很多年了,一直以來勤勤懇懇,多次被評為優秀宿管,平時撿點同學不要的東西也是廢物利用,怎麼就是偷竊了?”
“撿?”我快被他不要臉的程度震驚了,“撿東西撿到我們宿舍?撿到我們書桌,甚至撿到我包裏去了?”
“同學,你不要這麼激動。”李主任顯得很不耐煩,“你說他偷東西,你損失什麼了嗎?要是非要計較你報警吧。”
“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報警也不夠立案標準。忙活一趟都不夠浪費時間的。再說了,你都沒有證據,警察不會聽你的,隻會以為你胡攪蠻纏。”
“同學,回去好好讀書,別給自己找不痛快,小心被記過扣學分啊。”
這就是想包庇的意思了。
我一字一頓:“所以,你不打算處理這件事了?是嗎?”
李主任往身後一靠:“不是不處理,我們會跟他談話,撿東西也要注意點,怎麼讓現在的學生小題大做。”
我這才明白那個帖子裏的有恃無恐是從何而來。
沒有證據,根本就不會處理。
或者李主任跟他們是一夥的!
我轉頭就走。
6
我轉頭求助輔導員。
沒想到輔導員還沒聽完就不耐煩地打斷我:“你汙蔑學校員工,學校可以考慮給你處分。”
我愣住了:“我沒有汙蔑,他偷東西是事實......”
我還沒拿出手機,又被打斷:“有警方認定嗎?三言兩語就汙蔑一個宿管大叔清白,現在的學生怎麼這麼閑?”
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陳大叔正好在外麵。
他拍拍我的肩,聲音很大,確保路過的同學都能聽見:“同學,我知道你丟東西心急,但也不能隨便猜測誣陷我呀,一個不小心我會告你汙蔑,以後丟東西了我幫你找。”
他這一假惺惺的話,讓圍觀的同學紛紛稱讚陳大叔。
“對啊,陳大叔人超級好,和我爸爸似的,怎麼可能偷東西呢,這同學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我氣的走回了宿舍,安慰自己沒什麼損失就算了,以後注意就行了。
可上網一刷新,發現先前那個博主在不久前又發了一條帖子。
魚中池萬:【有些人就是嫉妒我有一個好爸爸,可惜啊,就算告到了校長那也沒用,多管閑事,我爸背後有的是關係。】
【等著,得罪了我爸爸,我讓你有好果子吃。】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又開始丟東西。
曬出去的衣服被弄到地上變得臟兮兮。
更絕的是,有次我下晚自習多在外麵逗留了一會,陳大叔就以門禁為由將我攔在了外麵,明明離門禁還有十分鐘。
每一次,那個博主第二天都會更新記錄。
而我每次路過一樓見到陳大叔,他人前對著路過的同學微笑點頭,一看見我就意味不明的笑。
我狀態越來越差,甚至都沒法安心上課了。
憑什麼明明是他偷東西,搞得我像做錯事的賊一樣?
難道要忍氣吞聲四年?
我不。
陳於萬不是喜歡發帖炫耀嗎?
那有本事別刪,我給他們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