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院手續是我自己辦的。
我沒回那個和傅淮南住了十年的家,直接住進了對麵那棟樓。
這小房子是我早年用稿費買的,沒人知道。
剛放下行李,樓下就傳來喇叭的刺耳雜音。
傅淮南還是找上來了,也是,以他的身價地位,想找我這麼個殘廢,易如反掌。
我走到窗邊,窗簾掀開一條縫。
傅淮南站在人群中心,他手裏攥著擴音喇叭,西裝外套皺巴巴搭在肩上。
“囡囡!”
喇叭將他的聲音放大,帶著哭腔,“我知道你聽得見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改還不行嗎!十年了,我們多少困難都過來了......”
他哽咽著:“有什麼誤會,我們當麵說清楚,好不好?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下麵舉著手機直播的粉絲開始騷動,有人帶頭喊:“原諒他!”
我看著他這副深情的模樣。
看了整整十年。
在所有鏡頭前,我使勁抓住窗框,“哐”一聲巨響,把窗戶狠狠摔上。
下一秒,我拽過厚重的窗簾,“唰”地拉嚴,一絲光也不透。
世界瞬間安靜。
沒過多久,砸門聲像暴雨一樣砸過來。
門板震動,記者的喊叫和粉絲的咒罵被隔絕在外,變成模糊的噪音。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慢慢滑下去,最終坐在地上。
走出這一步,就一定需要堅韌的心性,我明白。
過了不知多久,門鈴再次響起。
是劉暖,我們曾經的共同好友,也是我們賬號的運營。
我打開門,她直接擠了進來,臉上是滿是憤怒和失望。
“許幼薇,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你毀了淮南,也毀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血。”
我沒說話,隻是關上門,看著她。
她從包裏抽出一疊照片摔在茶幾上。
照片散落,都是我和傅淮南的親密瞬間:他喂我吃飯,他推我曬太陽,他對著我深情凝視。
任誰都能看出來,傅淮南愛我至深,絕不摻假。
“這些!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手指點著照片,“十年!淮南對你怎麼樣,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沒有他,你一個聾啞人怎麼活?你早就被你爸媽扔出去自生自滅了!”
我走到茶幾前,目光掠過那些照片。
拿起其中一張——照片裏,他正低頭為我係圍巾,畫麵溫馨。
我看著,笑了出來。
“真的。”我看著照片,“都是真的。”
劉暖一愣。
“他愛我,照顧我,離了我就活不下去。為了我幾乎放棄了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
我把照片放回茶幾,“這些我都知道。”
“那你還......”
“所以呢?”我打斷她,“他愛我,我就必須愛他?”
劉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他對我好,我就該感恩戴德?”
我又拿起一張照片,看了看,放回去,“哪怕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可這十年明明很好!”
劉暖急切地說,“你們看起來那麼幸福......”
“看起來?”我輕笑一聲,“我也隻是想要活著......”
她站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認識我。
“我要起訴他,正是因為,他太愛我了。”